烛小卿确是皇后前脚阖门,他后脚就杀鸡焉用宰牛刀地一个鬼步回到了房中,冲那屏风后道了一句:“他们走了,其实你不躲也无妨,皇后不会来我房中的。”
“主上,别提无妨。”云宿翻着白眼道:“上一回我同那假面小子比剑来着,他居然笑我剑法不精。”
“你的剑法江湖可排的上……前三了,若单单比剑,我十招之内……必输给你。”烛小卿困得直打哈欠,依然坚持道:“只是你的鬼步太快了些,才显得手上出招慢,无妨这小子从未与你较量过,自然不明白其中……缘由。”
烛小卿打了个巨大无比的哈欠,一睁眼睛两行泪扑棱棱地流,他本就生得女相清秀,这样一来更是人见犹怜。
云宿心里“啧啧”两声后,迅速收敛起了早年对烛小卿是个女孩的臆想,只单单想起他一人血洗修罗殿的场景,便瞬间清醒了过来。
“主上,这大会一共进行五日,今日经清算,三百五十六人中,今日共留下一十五名上一回未进入最后名册的新人,再算上各门派掌门,最后大抵共有三十人参加明日的文试。方才云宿听刘文静所言,若是策论上方谷一役,着实难以下笔。若不云宿回去找两个当地有名望的先生代笔,明日文试之前您诵下即可。”云宿一口气说了这些许多,手心底里其实早就揉了张方才涂的腹稿,若是找不到几个会吹牛的教书先生,那么这几句胡诌大抵也能派上点用场。
她一低头,大不了自己被青墨一顿骂,进不了最后的比试了。
“你就这么小瞧我?”烛小卿凤目一挑,手刚放上桌子,隐隐觉得有些极其细微的震动,他看了一眼云宿,果然她也察觉到了,一个纵身从窗口跳了出去,果然几乎同时一团紫巍巍从另一个窗口费力地爬了进来。
“妹妹?!”烛小卿拖着长袍子屁颠屁颠儿地跑过去,一把轻松地把卡在窗户口的萧颍整个抱进来,连带着捏了把萧颍偏饱满的脸颊,才舍得把她放下来。
“嘘。”萧颍紧张兮兮地比了个噤声的姿势,眼珠子一整圈打量过来,才惊讶道:“咦,我方才分明在此屋听到说话声,进来时好像还瞧见了个人影了,为何不见了?”
“哪有。”烛小卿推着她往榻上坐,殷勤地倒来一杯蜜水,抱怨道:“这几个月好容易才见你一回,今日在那丙申厅中却也不好说话,你住的那地方防卫也忒森严了,真是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今日你若是不来,大抵明日我也要闯一闯行宫了。”
萧颍被逗得直笑,差点一口蜜水呛着,咳了好几声方有了口气促狭道:“小哥哥,你莫不是在家耕农久了,连区区十队卫兵三班倒的行宫也要用‘闯’的才能进去了?”
“这倒也不是。”烛小卿气鼓鼓地坐到萧颍旁边,非常自然地将她柔软的手放在手心里轻拍道:“只是你那位夫君,人前人后都大度凛然的样子,于我却是从来没有过好脸色,想必背后也是和旁人一样,一口一个‘魔头’地叫我吧?”
萧颍狠狠在他掌心打了一掌:“你可是晋王的小舅子,他若是敢这么叫你,扒他一层皮算轻的,就算是折了寿数,也要动动水镜让他好好吃苦头。”
烛小卿分外认真:“这可认真?”
“自然。”萧颍抬手把他皱起的眉毛缕缕平,“笑一个嘛,快快快,笑一个笑一个。”
“不笑。”烛小卿拉着她的手向后一趟,两个人四只眼睛望着简单绿纱罩起的镂月顶,“明日还要文试,方才皇后带着裴家那位来过来,刘文静给出的馊主意。”
“文试?”萧颍自然地枕在他臂上,换了个更舒服的睡姿,“刘先生出的?策论?”
“对对对。”烛小卿头疼道,“你也知道的,我是个没读过什么书的,他偏偏要出个兵法来难我,出了个什么上方谷,这教我如何来策,如何去论。”
萧颍咯咯咯地笑,仿佛忘记了归去的时辰,一脚把烛小卿踢起来:“今个儿太晚了我在你这里些一晚罢,你去烧点水,这一日脚有些酸麻,想泡个脚。”
“好好好,小祖宗。”烛小卿万分艰难地爬起身,幽幽地朝后厨走去,临了补上一句:“那你得教我如何写明日的策论!”
这一夜初夏微风和暖,萧颍又梦到了扶苏林里的春天,扶苏花开得绚烂,山下被扶苏花的香气淹没,山上却还有厚厚一层积雪未化。她穿着单衣,站在裹着厚厚狐狸领大氅的烛小卿身边,因为经书背不下来而被秦勰罚站。
这样的日子,不经意就晃过去四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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