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可不能算作是策论的提示啊。”烛小卿笑道:“都扯上王气龙脉了,若是妹妹在这里,定能与你理论个三天三夜。”
“妹妹?”皇后略略想了一会儿,才记起萧妃似乎一直是喊这孩子“小哥哥”的。
“是萧妃娘娘。”裴亓京悄悄附耳道。
马蹄声于刘府不远处由岌岌变得缓缓,最后萧颍将马栓在路边,心下坠坠地朝着水声潺潺处走去,她总觉得有些事并非在她所卜之内,比如今天演武场上的那个乌夙。
那日他来府上救下璎珞之时,她早就起了十二分的疑心,所有人都以为逍遥巾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可今日演武场之上,顶多有人叹他轻功惊人,可是哥哥应该看出来了吧,那可不是轻功,足以化去自我,衍生非我的,应该是鸣凤来朝最后一重,凤栖梧桐。
这一重,需褪去凡衣,登仙羽化,入元婴境后方得习成,而烛小卿离这一境界,却相差甚远。但至少,这么多人之中,他最能接近这一境界,故而他现在心中,也是恐惧的吧。五年来的势在必得的盟主之位,是否要送在此人之手?
想到这里,她加快了脚步,元婴之境,用流彩配合水镜,应该可破。
不过按照乌夙的性子,大抵也不贪图这朝廷牵线将军之位?萧颍走得极慢,远远瞧见一顶绣顶落紫纱肩舆停在刘府府门口,两个肩夫岿然不动地站着,两名女奴靠着一颗杨花树歇息,与外头杨花将要落尽的景象不一,这里的杨花,开得格外蓬勃。
月色泷笼,如半面砂纸浮上如水凉阶,阶上晦暗灯笼所照之处,皆是一片青釉铺白瓷之色,俨然天宫玉田做派,美不可言说。
“烛领主,能……”皇后欲言又止,喉咙里咽下话去,轻轻掩上嘴咳了两声道:“烛领主的确青年才俊,那老身便等着明日一睹你的策论。”
那本是无意的老身二字,叫裴亓京听了去,百感交集。
亡父之后立志报仇的她,这大隋的定疆之功,也少不了她的一份。只是在她宫闱之内,她从未如此称呼过自己。
俨然,她还是十二年前的那个母亲。
那个日日夜里梦到,有个眉心一尾凤羽印的孩子,在离她不远处啼哭,她的双脚似乎像灌了铅一般,竟是一步都无法移动。
她直直地跪在雪地中,眼睛如戳破了的水窟窿,直直地往下掉眼泪。好多年了,好多年都在梦里哭醒。
直到今天见到他,那个心里的窟窿才好像堵上了,慢慢地泛起温热来。
“娘娘这是染了风寒?”烛小卿毫无察言观色的话让裴刘二人扶额猛喝了好几口茶,皇后却颇欣慰道:“有劳挂心,只是天气湿热,嗓子有些不舒服罢了。”
她理着裙摆起身:“打扰二位休息了,老身这便要辞去了。”她依然没有改口,自然地将手揣进青裙宽大的袖口中,裴亓京紧随其后,刘文静和烛小卿忙起身去送,却被皇后拦住:“不必送了,你这院落就着些许大,本宫的舆就停在你的门口,不必挂心,早些歇着吧。明日还要烦请刘大人做一次主考官。”
“娘娘慢走。”刘文静始终保持着一个躬身的姿势直到门外有汉子低低一沉声,再有脚步稳当,缓缓离去,这才揉了揉太阳穴,闭上眼时也累得有些晕眩,回身不见烛小卿,大抵这厮早就溜回去睡回笼觉了。
方才他见独孤氏的眼神,却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抵触,想到这里,心下便隐隐松了口气。他大大方方地伸了个通透懒腰,懒懒地回房去了。
烛小卿确是皇后前脚阖门,他后脚就杀鸡焉用宰牛刀地一个鬼步回到了房中,冲那屏风后道了一句:“他们走了,其实你不躲也无妨,皇后不会来我房中的。”
“主上,别提无妨。”云宿翻着白眼道:“上一回我同那假面小子比剑来着,他居然笑我剑法不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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