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四季变换交替很明显,从来没有江湾市那般的四季如春。
蒲鲤记得她跟邱承彦分手的时候还是春末夏初的时候,阳光里带着点点花香的味道,空气里飘着丝丝甘甜,本应是属于恋爱的季节。
可是那一天她很冷,阳光很耀眼,就是照不到她的身上。那天她在监狱大门口,心碎成一片一片,整个人被悲痛和绝望撕扯着,仿佛提前尝到了魂飞魄散的滋味。
她打了个寒战。将身上的羊毛毯裹紧,看看窗外……又是一个冬季来临。
南城的冬天很漫长,经常会下雪,寒气从四面八方涌来,街上一片萧索。
窗外又飘起了雪花,天地白茫茫一片,整个世界像是初生的婴儿,迷惘、无助,只知啼哭着白色的泪花。她忘记了这是今年的第几场雪,也忘记了自己究竟在这里坐了多久。
高礼文给她送进来的早餐还在一旁放着,现在已经凉透了。
她笑笑……瘦弱的手环抱着双肩,她觉得力气越来越小,气息似乎也越来越弱,她像是走进了风烛残年的老人,坐在这里只是等待生命的尽头。等到雪一停,她也是时候该离开这个世界了吧……
每一次下雪时她都会这样等待,每一次雪停之后她的预想都会落空。她没有离开这个世界,她本以为她会像那场雪一样,干干净净的走,忘记这一世的一切。
这一世没有了他,她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呢?
高礼文透过门缝担心的朝屋子里看,他不敢进去,他怕他的哪个行为再刺激到她。
蒲鲤回到他身边已经有三个多月的时间了……却几乎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他还记得那天把她带回来的情景。初夏的天空湛蓝如洗,阳光晴暖带着夏日的香甜。而她却像一具冰冷的尸体倒在看守所门口。她的脸色苍白,瘦削的面庞还带着青青紫紫的伤,头发被剪的乱七八糟,耳朵上的伤口有些化脓,从纱布里透出暗黄色的脓液。
她的眼角还有未拭去的泪痕,她的嘴边还带着绝望而凄楚的笑。
她的口中,还是执着的念着那个镌刻心头的名字:承彦……承彦……
她又像三年前那样不期而至闯进了他的生活,他也像三年前那样无怨无悔的守护她。
高礼文最终还是推开门走进去,将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弯下身子看看她的耳垂,没话找话似的说:“嗯,恢复的很不错……”他歪头看看那些连动都没动的早餐,心中不是滋味,却依然笑着对她说:“不过小鲤……你得多吃东西,这样你的身子好的才快……”
他摸到她肩上突出的骨头,小小的一块,隔着薄薄的皮,硌的他手掌疼,心也疼。
“小鲤……你不能这样!”高礼文蹲在她身前,着急的抓抓自己的头发,抬起头来对她说,“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你也该从那段阴影里走出来……你个样子折磨不了任何人,只能折磨你自己!”
“你别管我……”蒲鲤怔怔看着窗外,心好似被凌迟。
她看向高礼文。他是个医生,他很理智,他的情绪一向控制的很好,可他现在在她面前却好似失控一样,甚至要发狂。她看到他的脸红红的。眼中那大片的失望中,也透着点点的愤然。
她浅笑……他当然该愤怒,他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却得不到她丝毫的回应。
她每次只有在受伤的时候才会在他身边,他给她疗好伤。替那个最该照顾她的人来照顾她……然后又把她送回那个人的怀抱,继续饱受折磨。
不经意间她瞥到身旁一张报纸,这阵子的头版头条几乎全被那两张熟悉而恶毒的脸所占据。邱承彦拥着徐斐斐,畅谈着邱氏和拉斐的重新合作,期待着一个新的金融帝国迅速崛起,将在南城乃至全世界大展宏图……
站在镜头前的两人真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男人帅气多金,女人风情万种。
蒲鲤的拳头紧紧握起,上下牙咬的咯咯响。她全身都在颤抖,原来那个男人还是可以轻易击垮她层层修建的堡垒。
她很想使劲儿抽自己两个耳光……她真坏,坏到只会欺负高礼文。而没有勇气去找那对狗男女理论、报复。
高礼文意识到什么,迅速抽走了那张报纸,又把早餐托盘端起来,对她笑道:“我去给你热热,你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好歹要吃一点。”
她的泪顺着眼角滚下来,泪水滚过的地方,像是被刀割一样难受。
“我让你不要管我……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她用尽全身力气朝他大吼,“你走!你走!我不想看见你,不想看见任何人!”
“高礼文……你不应该把我带回来!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回来?你放我走吧……我求你了,你对我慈悲一点,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高礼文,你听见没有!听见没有!”她像个疯子一样披头散发,揪着他的衣服不停的摇晃。
她尖叫着,像是要耗尽身上最后一点力气。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恐怖,她一定像个女鬼,苍白瘦削的面容,凌乱的头发,脸上混着泪水和汗水,没有血色的嘴角扯出一丝诡异的笑。
她如枯树枝般的手紧紧握着拳,一拳一拳挥在他身上脸上。
“放我走……放我走!让我自生自灭……放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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