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承彦站在窗边,整间书房充斥着尼古丁的浑浊气息。他的脸埋在那一团团吞吐而出的云雾之中,像是这样就可以模糊掉心口的伤。
那条纱巾搭在书桌后的椅背上,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采,缝缝补补的痕迹,看起来很碍眼。
邱承彦猛的抓过来,纱巾上的檀香味道,早就被这满屋子的烟草味覆盖,变的庸俗而浊气十足。
他揉了几下,狠狠摔在地上。连他自己也觉得好笑,每次和蒲鲤赌气的时候,这条纱巾都成了最无辜的牺牲品。
上次是掏出剪子来剪了个粉碎,没想到被这丫头连夜缝补起来……然而这一次,他想直接丢进垃圾桶,与这段感情永生诀别。
他的手在发抖,两眼像是冒着两团火,自从那天把已经昏厥的她从斋堂里抱出来,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勇气走进他们的房间。他怕听到睡梦中的她口中喊出的,是那个陌生而又让他心寒的名字。
人在最绝望的时候,潜意识里浮现的总是那个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人。很可惜,原来他邱承彦在她的心中,还是占据不了那个最重要的位置。
……
蒲鲤愣愣看着文嫂,她知道这个一向好脾气的大婶,若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是不会带着这般愤恨的目光看向她的。
可是她的大脑里还是一片空白。
她很努力的想把这几天发生的事联系在一起:唐老太太的景泰蓝盘子找不到,她被冤枉偷了那只盘子,关进斋堂,闷热、饥饿和早孕反应一起袭击她……她跪在门边哀求,拍门的那只手越来越沉,眼皮也渐渐张不开。
恍惚中她似乎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有个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她的全身,有个吻落在她的唇上,带着泪水咸涩的味道。
她曾一度以为那是在做梦。
后面的事情,便像断了线的风筝,飞进记忆的天空,一去不返。
“文嫂,”她哀求的看着她,“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喊了谁的名字?我到底犯了什么错……承彦要这样对我!”
文嫂轻叹一声,垂下眼皮。“蒲小姐……少爷是我看着长大的,跟我自己的孩子一样,我也不想看到他被人骗……请你理解我。我只问你一句……你口口声声喊着的那个‘文哥’,到底是谁?”
蒲鲤像是被人重重一击,脑袋嗡嗡作响,什么都说不出来。
“文哥……?”她喃喃重复这两个字,“我喊了……喊了文哥?”
“是啊!那天少爷连老太太的话都不听,执意要让你从斋堂出来。他砸坏了斋堂的门,看到你晕倒在里面,还把所有人都教训了一遍。”
她的心头一暖,继而是寒的令人害怕的担忧。
“可是小姐你……”文嫂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你那时候不清醒,可你一直喊着‘文哥’。我能看得出来,少爷那时该有多伤心……”
“这件事家里上下所有人都知道了,人多口杂,都在背地里议论你这个孩子,究竟是我们少爷的,还是你喊的那个‘文哥’的……”
蒲鲤的身子像是被抽空,那种浸入骨髓的痛让她无法支撑自己,双膝跪在地上,“咚”的一声,击碎了她所有对未来的期待。
门口闪过一个人影,即使在黑暗中,她也能感受到他身上严寒的气息,甚至可以看到他凌厉如刀锋的双眸。
他慢慢踱步进来,像君临天下的帝王,居高临下的俯视她这个忤逆的臣民。
房间里的空气,像冰冷的铁,沉重而凝固。
他鼓起莫大的勇气才走进这个房间,在此之前他撕碎了那条纱巾,把它丢进垃圾桶。他反复告诉自己要狠心,然而在见到她的一瞬间,眼前的她还是柔弱的让他心疼。
他甚至想上前扶起她,还像从前那样把她拥进怀中好好疼爱。
可是他看到她的手附在小腹上,那片还未隆起的地方,或许藏着的是对他最深的伤害和羞辱。
“文嫂,你先出去。”他冷冷挤出几个字,随即冰寒的目光扫过她的脸,“这里……交给我吧。”
文嫂有些许担心,看看邱承彦,又看看蒲鲤,犹豫着不肯离开。
“我说话你没听到吗!”邱承彦像一头发怒的狮子,“还是你想继续留在这里,完成你没完成的任务?”
文嫂身子一颤,紧接着低下头,怯怯地站在门口。她的右手不由得又握的紧了些。
“什么任务?”蒲鲤不明所以,抬起头,却只看到一张脸阴冷嚣张,一张脸满是歉意和愧疚。
“你不知道吧?”邱承彦蹲在她跟前,一手捏起她的下巴,嘴角似笑非笑,“她手里的有药,本来是要放在你喝的粥里,让你这个孩子不能生下来!”
“什么……”
“知道是谁让她这么干的吗?”
蒲鲤惊恐的盯着他,他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恶魔,在雨夜中抓住她柔弱的肩,一掌便要将她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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