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舒子非咬着唇抽噎着,见林玉龙颤抖着一双手伸了过来,舒子非想也不想,直接扑进林玉龙的怀里,哭的跟个小孩似的——外公,非儿没有尽到的孝,可否让眼前这位来代你享受?
林玉龙在县府停留了两日,舒子非一直黏着他,揉腿捏肩,端茶递水,不亦乐乎,用孔麟儿的话说,乖巧的不似个人!林玉龙心里乐的,整个人一瞬间似乎又年轻了好几岁,流水般的岁月无情地在他那绛紫色的脸上刻下的一道道皱纹也瞬间舒展开来。
“外公,叛徒揪出来了没?”舒子非端坐在椅子上,从盘子里捻起一个葡萄,将葡萄皮一剥,殷勤地递给林玉龙,“我想外公肯定已经查出来了,你一看就是雷厉风行的人,而且吧我觉着你若没有查出来肯定是不会来寻我的。另外,这事儿若查起来也不难!”
“这话怎么说?”
“夜冷寒的武功在飞鱼山庄应该算的上是拔尖的吧?!”
林玉龙点头。
“那日的面具男,武功还在夜冷寒之上,纵观飞鱼山庄,武功能在他之上的人,应该不多吧!”
“那日追杀你的面具男你怎么就如此肯定是飞鱼山庄的人?”
“夜冷寒说他会使用飞鱼山庄的剑法啊!”
“会使用飞鱼山庄剑法的人并不一定就是飞鱼山庄的人,有些剑客百家剑法都会使,只是不精而已。”林玉龙之前也是这么安慰自己来着。可是中毒、半白身上的剑伤,寒小子身上的伤已经他的亲眼所见,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这人和飞鱼山庄有着莫大的渊源,飞鱼山庄真的有一个隐藏的很深的叛徒!
“说的也是,只是据夜冷寒说,那个人的剑法可很精呢!另外再聪明的人也总有烦糊涂的时候,那日,劫我马车的家伙,他派了一个蠢蛋,忘了把象征自己身份的木牌从腰间上摘下来了,而那块木牌正是飞鱼山庄的身份标记。”舒子非停下剥葡萄皮的动作,秀眉一挑,眼珠一转,看向林玉龙,“外公,你是不是在给我岔开话题啊?你就告诉我查没查到是谁呗,怎么说着说着变成在这儿推理了?难不成外公不想告诉我是谁?那可不行!”——难道这人还没查出来?那这马屁不就拍错了地方?
“鱼儿,外公我……”林玉龙递葡萄给舒子非的手一顿,而后收了回去,将葡萄放在面前的盘子里,叹了一口气,眸子里闪过一抹伤痛,面有戚戚之色,“是啊,查出来了!是一个外公从来就没有怀疑过的人,那么的忠厚老实,亦侠肝义胆,怎么就……”
“呵呵,真查出来了啊,很好!”舒子非两眼放光,唇角勾起一抹坏笑,看的人心里直发冷,“外公可别怎么快就把他给解决了,权且让他多活些日子,等我生完了孩子,看我怎么收拾他!现在不动他,权当给我肚子里的孩子积福。到时候我一定会替娘和我把这个仇给报了的。”葡萄汁从指缝里流出,一滴一滴落在石桌上,一串上好的葡萄被舒子非给捏的稀巴烂。
林玉龙愧疚的看了看舒子非,叹了一口气,“鱼儿啊,外公真是愧对你和你娘。要不是我将狼子野心的人放在身边,你和你娘就……”
“外公还是叫我非儿吧,现如今大家都这么叫开了,听着比较习惯,你叫鱼儿我总是反应不过来。”舒子非忙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倒了一杯水递给林玉龙,见她一脸自责悲伤的模样,赶紧的劝慰道:“外公你无须自责,你是人,不是神,神还有看走眼的时候呢,更何况人呢?这个世界,深藏不露的人多着呢,外公你看不过来的,再说了,越是亲近的人就越是不会去戒备和怀疑,所以呢,这事儿外公你惆怅一小会儿就可以了,不要太过于伤心。娘在天上看着你呢,你这头一伤心,她在那头也会不安心的,你也不想娘去了这么久还不安心吧?”舒子非边说边起身,窜到林玉龙身后,将手覆上林玉龙的太阳穴,轻轻地按摩着。
“好,外公不自责!那个叛徒,就等着你来收拾!”林玉龙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到时候还得麻烦外公你先帮我毁了他的功夫,你也知道你外孙女我凡人一个,飞檐走壁的功夫是没有的。哼哼,等他武功尽失,我就押着他去平顶崖,我要亲眼看着他跳下去,让他也感受一下大自然带给人类的刺激体验。以牙还牙,我这一招不错吧?”舒子非冷笑着,心里早把那叛徒给幻想成靶子,用激光枪扫射了个稀巴烂。这股子冷笑,在林玉龙扭头看过来的时候,立马变成了讨巧的笑,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丰富万千,将林玉龙逗得哈哈大笑。
“非儿啊,你还真是外公的开心果!外公可好久没这么高兴过了!”林玉龙拉过舒子非的手,紧紧地握在手里,明亮的眼睛里氤氲着薄薄的雾气。
“外公高兴就好,就怕你老人家不高兴!你高兴就是我高兴,让你高兴是外孙女应尽的义务。”舒子非笑了笑,手心传来的亲情,让她的心暖暖的——曾经外公也是这样握着她的手说,我家非儿不仅是脸蛋是最漂亮的,连心也是最美的,这嘴也是嘴甜的,简直就是外公的开心果。
“外公明日就该走了。”
“我和外公一起走!”舒子非听到这话的时候,心猛地一颤,倏地抽回手,绕到林玉龙前面,蹲下身子,像个小孩子一般紧紧地抱住林玉龙的腿,一双眼睛扑扇着,显得异常的可怜,是那种仿若要被抛弃的可怜。
林玉龙被这突如起来的动作给弄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缓过神,满是厚茧的手轻抚着舒子非的发,“傻孩子,你在这儿等着临天来接你,好好的将养着身子。等你回了朝阳城之后,外公再来看你!”
舒子非撒了半天娇,却还是改变不了林玉龙的心意,只能作罢!
飞鱼山庄的叛徒,林玉龙说暂时不戳穿他的罪行,很多事情,不是拿根棍子捅破那么简单。飞鱼山庄上上下下向来团结如一家人,个个爽朗坦荡,侠肝义胆,重情重义,彼此之间都当成是兄弟一般接触。如今内部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大蛀虫,若没有充分的证据,大伙肯定是不会相信的,这事儿若操之过急,说不定会给飞鱼山庄一个沉重的打击。
“那叛徒岂不是还在庄里道貌岸然?”舒子非皱眉,手一个不听使唤,盘子里的葡萄就全数进了她的嘴。
“慢点吃,这些都是你的!”林玉龙的胡须一颤一颤的,伸手将自己面前的盘子推了过去,他看的出,这丫头是把和葡萄当成了那叛徒在惩罚呢!
“外公啊,你这没有打草惊蛇,那他岂不是还会自以为是的嚣张?你现在寻到了我,那他肯定会得到消息的,你说你要一走,他又跑来祸害我怎么办?”舒子非擦嘴的动作突然的停住,澄净透亮的眸子里被慌乱瞬间占据,只是那眸底一闪而过的精光还是被林玉龙给抓了个正着。
“非儿,外公也想留在这里,但是正如你所说,我不能让他继续自以为是的嚣张啊!你放心,外公会给安排人在暗中保护你的!”林玉龙笑了笑,眼神如阳光下的湖水一般温暖。林玉龙递给舒子非一只短笛,“你只要一吹响它,外公为你安排的人就会出现!”
“真的?”舒子非将短笛拿到眼底仔细欣赏着,只见她眉毛一扬,唇角一勾,一高亢的声音从唇间溜出,霎时,从院墙外,凭空出现了十二个青衣男子,齐刷刷对舒子非一拜,却并不出声。舒子非震惊了一会儿,看看林玉龙又看看短笛,在看看门外清一色表情酷酷的十二位帅男,呵呵一笑,拿起短笛再次吹了一吹,十二位帅哥瞬间消失。“呵呵,这还真是神奇,高手果然就是高手,来无影去无踪的!”舒子非欣喜地将短笛收到贴身的布袋里。
虽然没有让林玉龙改变主意多住几日,但却得了这么一件东西,舒子非心里还是非常欣喜的。其实她才不怕那人来祸害她,有孔麟儿在,她可是一点都不担心的。麟儿的武功,连妖孽都说深不可测,她从来都相信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山还比一山高,而麟儿就是哪位天外天,人外人,站在高山之巅的高人!
林玉龙走的时候,舒子非是真的不舍,心里一阵难受,她站在大门口,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站了好就好久。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觉着比送情郎还依依不舍呢?”孔麟儿双手环着胸,唇角含着笑,斜睇着舒子非,“当日君临天走,也没见到你这么不舍!”
“不一样的!”舒子非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冲孔麟儿淡淡一笑,“亲情和爱情是虽然有共同点,但毕竟是不一样的。君临天走的时候,我不舍,可是我知道,我与他的时间还有很长很长。可是外公不一样,他年纪大了,而我们又不生活在一起,能见面的机会并不多!而且……没准儿他那天就这么突然的去了……呸呸呸,这嘴真贱,怎么能说这么丧气的话呢?麟儿,你知道吗,我真的想外公,是他把我拉扯大的,他将所有的爱全部给了我,我曾经发誓我要好好努力,我要让外公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人,可是我连他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我甚至都没有去他坟前上个香,和他说会儿话!我……”
“好了,过去的就过去了,这不是你的错!乖,别想了,就把你对你外公的那一份爱给林老庄主吧!这是老天给予你的缘分,好好珍惜,以后等所有事情结束了,等一切都平静了,你可以去飞鱼山庄陪陪他,他也可以到王府来小住啊!林老庄主的身体很棒的,一个那精神气就是能长命百岁的主,所以呢,你说的那种突然的可能性,我想,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再说了不是还有我这位神医在吗?阎王要他的命,也得我同意不是?”孔麟儿一手牵着舒子非,一手轻拍她的背,帮她缓和着情绪。舒子非的事儿,她知道,舒子非的心情,她懂,所以当舒子非对林玉龙好的时候,她就知道,舒子非是在把林玉龙当成她亲外公一般对待。
舒子非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所以她的心情很快就飞扬了起来,只是偶尔思念还是会侵蚀着她,让她有点小小的不爽,但很快她就自我调节过来——有人值得自己想念,于他于己都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更何况她还肯定她思念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想念着她!
一不留神,日子就撒开了脚丫子跑,十天就这样从眼皮子低下溜了。
舒子非和孔麟儿喜欢坐在院子里,看湛蓝的天,看雪白的云,看自由的鸟,看清风轻抚树的姿态。
“你真的不打算写信将这好消息告诉君临天?”孔麟儿从舒子非的手腕上收回手,笑了笑,“脉象很稳,一切正常。”
“不急,我还等着给他个惊喜呢,这生活不能太平淡,过于平淡容易出问题。惊喜会让我们的生活更加多姿多彩!”舒子非将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仰着头,一脸幸福的笑。
孔麟儿伸了伸懒腰,身子一挪,懒懒地趴在桌上,朝舒子非翻了翻白眼,哼道,“你的生活果然是充满了惊喜,三更半夜还惊喜不断!我说,若是那帮人再来,我干脆直接送他们去见阎罗好了,好心放他们一条小命儿,却一点都不懂得见好就收,烦人,我可已经好几宿没睡好觉了!”
“麟儿,来啵一个,被美女啵一个,所有疲乏都会消失的一干二净。”舒子非噘着嘴,收手托着下巴,杏眼弯成月牙状。
“就你,啵两个都没用。”孔麟儿抛了一个媚眼过去,“瞧见了没,美女是这个样子的。”
“切,想打击我,没用滴,我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就算你说我是个丑八怪,也改变不了我貌若天仙的事实。”舒子非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呵呵一笑,“你知道吗,我下辈子要投胎成男人,我就找我这样的。”
“行了,别恶心人了,还好你肚子里那家伙还没意识,不然也得被你恶心着。”孔麟儿坐起身子,做恶心状。
两人说话的当口,院门处走进一人,梳着丫鬟髻,髻上扎着红头绳,大眼圆脸,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有两个深深的酒窝。孔麟儿和舒子非相视一笑,同时哼起了歌——人家的闺女有花戴,你爹我钱少不能买,扯上了二尺红头绳,我给我喜儿扎起来,唉,扎起来……
“小姐,王妃,你们……”为什么每次一来,她们二人就唱这首歌?难道就因为词儿里面有个喜儿?
两人眼瞅着丫鬟的脸颊泛起红晕,看神情有点要跺脚了,两人这才止住了歌声,朝丫鬟招了招手,“喜儿,快过来坐,你可好久不到这院里来了。”
两人本没什么恶意,也没想着要调侃,可是谁让喜儿那么配合呢?别的丫鬟都不用红头绳,可偏就她用,关键是她还叫喜儿,这样一来,两人难免就想到了《白毛女》中那一位深入广大劳苦群众心中的主人公——喜儿。想到喜儿当然就想到了那一首很有传唱度的《扎红头绳》。
“喜儿有什么事儿吗?”孔麟儿首先敛了笑。
“老爷让奴婢来叫王妃去趟大厅,有客人来,来人是飞鱼山庄林老庄主的大弟子欧阳翼。”喜儿朝二人行了个礼,微低着头,说着话。
“呵呵,看来关心我的人还挺多嘛!这么大老远的都还跑来,真是让我万分的感动。”舒子非愣了一愣,旋即大笑,起身走到孔麟儿身边,“麟儿,惊喜来了哦!”
欧阳翼是去朝阳城办事之后,顺带来上水县看望舒子非的。
原来是客,更何况这人和她还有着莫大的关系,舒子非很开心,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一个劲儿地和并不太爱说话的欧阳翼套着近乎,“真的非常谢谢大师伯来看望非儿,它日有机会,我一定回庄看望你和外公以及其他几位师伯。”
“这孩子,性格和当年师妹是一个样。”欧阳翼憨厚地笑了笑。
欧阳翼长相老实,给人一种沉稳却又憨厚的感觉。每个人人遇到陌生人,潜意识里都会有所防备,可是面对这么一个人,你的心会不自觉地敞开,因为很让人安心。
欧阳翼本打算当日就走的,可舒子非将他挽留了下来,让他休息一晚,第二日在走。欧阳翼推脱不过,便点头应允。晚饭的时候,欧阳翼一高兴,多喝了几杯,醉了。
孔文龙叫了人扶了欧阳翼去厢房休息,舒子非放心不下,亲自跟了过去。欧阳翼躺在床上,一直不停地说着话,不停地回忆当年,他说他和师妹也就是舒子非的娘,他们俩的关系在众师兄妹中是最好的,他一直都把师妹当成亲妹妹来看待,而师妹也很信任他。师妹出事的那年,他一个人难过了好久好久,他对不起师妹,他没能够……
“大师伯,你喝醉了,早些休息吧!”舒子非哽咽打断欧阳翼的话。
“我没醉。”欧阳翼嘟囔了一句儿,侧身,呼呼睡过去了。
“还说没醉!”舒子非拉了一条被单给欧阳翼盖上,抹了抹额头的汗,“大师伯,你好好休息,我先下去了。”舒子非望了一眼床上睡得香的人,转身对身后的麟儿眨了眨眼,“回去休息吧!”说完拿起桌上的蜡烛,退出了房门。
门吱呀一声响,床上的人翻了个身,继续传出呼呼的声音。
舒子非坐在椅子上,打着哈欠,看了一眼正在床边忙得不亦乐乎的孔麟儿,“困了怎么办?”
“困了就睡呗,还能怎么办?”孔麟儿收拾妥当,站起身,走到舒子非身边。
“可我不想一睡不起啊!”舒子非揉了揉不听使唤的眼,忙到了一杯温水,咕嘟咕嘟灌下去。
“这中问题可否不要让我同你一起纠结好不好?”孔麟儿连喝了两杯水,站起身,走到窗户边将所有窗户全部关上,“要不你去那边眯会儿,等惊喜来了我叫醒你?”
“算了,如此精彩一幕,作为主演之一,我怎能那么没有职业操守?我坐在这儿,等着黑夜给予我黑色的眼睛,寻找那位即将到临的大boss。”舒子非不停地做着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头脑变得清明,“麟儿,你说他今晚真的会行动吗?”
“会!要不然岂不就白跑了?”孔麟儿冷嗤一声,拉起舒子非,朝一旁的衣柜走去。
“这话说的,什么叫白跑,别人那叫顺路好吧!”舒子非站在孔麟儿身后,皱着眉看着她把衣柜打开,在柜子里摸索到一个突起而后一拧,就看见一丝亮光从衣柜里传来,“这玩意儿,什么时候弄上的?我怎么就一直没发现呢?”
“她告诉我的,我也今天才知道。”孔麟儿看着衣柜那头冲着她俩得意地笑着的欧爱婷,淡淡地挑眉。
“我可在这儿等了好久了,你们动作也太慢了吧!”
“婷姨!你怎么……嘘!”舒子非兴奋地跨进衣柜,朝欧爱婷走去。
孔麟儿将衣柜门一关,转身,袖袍一挥,桌上的蜡烛瞬间熄灭,屋内顿时漆黑一片。
“麟儿……”细微的声音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响声传来,“等会儿别一下解决了,送他个严重内伤就行了,这仇还等着后期再报,现在是积福期间,不可妄自杀生。”
“姑奶奶,你现在和那唐僧有得一拼了。”孔麟儿闪到舒子非面前,在她脑门上一弹,“妮子,摆脱,不要再出现了,对方不是白痴,很容易发现的。闪吧你!”孔麟儿轻轻将她往后一推,关上衣柜门,拉了把椅子放到衣柜面前,裙摆一掀,坐下,翘起二郎腿,悠闲地吃了几颗抄黄豆,然后开始闭目养神,等着好戏上演。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之夜,一夹杂在蝉鸣哇叫身重的哨声时轻时重的响起,后闻得一阵衣袂破空的声音,再然后便是……孔麟儿隐藏在黑衣里的脸笑得格外邪魅,清澈的眸子闪着轻蔑的光芒。
头顶的青瓦被人小心的掀起,一袭黑衣从天而降,不做片刻停留,手中的剑便直往床上刺。
孔麟儿眯着眼,手中的黄豆一弹,只听得“铮”的一声,黑衣人手中的银剑闪了一闪。与此同时,孔麟儿已移身到了桌边,将桌上的蜡烛点燃,慢条斯理地拿着竹签挑弄着灯芯,“阁下真是太不给面子了,没看到这儿还坐了个人吗?三更半夜进屋我也就不计较了,可是你不该见了人连招呼都不打啊!这样是很没有礼貌的!”
烛火摇曳下,孔麟儿的唇边的笑容越发的飘渺,让人觉着非常的不真实。
黑衣人愣了一愣,双眸交织闪过吃惊、懊悔和杀意。黑衣男子很快反应过来,手腕一翻,再次朝床上刺去,他的目的,就是要床上的那位死!至于别人,只要不坏他的事,他可以不去追究!
“你在练习刺剑?”孔麟儿头也不抬,懒懒地甩出一句,“我说黑衣面具大哥,你还真够有味的,大半夜的跑来练刺剑。”
黑一人的剑一接触到床上的“人”时,就已觉察出了不对,听孔麟儿这么一说,双眼立刻迸射出寒光,“姑娘若不想死,就把人给交出来!”
“你这面具不错,借我戴两天?”孔麟儿站直了身子,笑得灿烂,“床上的人可是我忙活了半天才弄好的,结果被你这么一弄,面目全非了,这被子估计也不能用了,我也不让你陪钱了,就把你这面具借我戴两天,成不成?”
黑一人眸光越发的暗沉,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怒气喝斥了一声,“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大boss的武功,果然就是比那些小喽啰厉害。”孔麟儿躲闪着黑衣人的进攻,忽地一旋转身,冲上房顶。黑衣人以为她不敌,冷哼一声,“小毛孩就是小毛孩!”
“看来阁下似乎一大把年纪了!”孔麟儿站在房顶上,笑看着追出来的黑衣人,“黄土都埋到脖子的人了,还不说积积德,竟然还杀人,也不怕自己的双手沾的血太多,连佛祖都不会原谅,将来死了会下十八层地狱的。你知道你要杀的人是谁吗?临王妃,一位即将成为伟大母亲的人,飞鱼山庄林老庄主的外孙女,对了,你可知道在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欧阳翼也在这儿,你说他要是知道你敢动林老庄主的外孙女,他会不会放过你?”
“少说废话,欧阳翼此刻已经醉的不醒人事了,你少拿他来吓唬我,就算他来了,你认为我就会怕吗?天真。”黑衣人沙哑的笑声在寂静的夜空里分外的难听。
“天真的是你老人家吧!”孔麟儿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从衣袖里取出一块白色的纱巾,冲黑衣人一笑,迅速覆在面上。
院门外一阵嘈杂,无数的火把,快速朝这边移动,一时间,这一片天空顿时亮如白昼。
欧爱婷护着舒子非低调的出了门,站在院子里,看着房顶上交手的二人。
“哎,真够笨的,你说他怎么就不走呢?”舒子非叹了一口气,可是任谁都听得出她语气里的幸灾乐祸。
“他倒是想走啊,也的雀儿愿意啊!”欧爱婷会武,所以她看得出孔麟儿看似不敌的招数,事实上却又让对方逃脱不得,只能和她一直的打下去,“雀儿的武功跟谁学的?”欧爱婷有点郁闷——她这个做娘的还真是失败呢,自己女儿的事情她一点都不知道,要不是雀儿不知道哪根神经不对,突发奇想的坦白说她是武林中排得上号的高手,她还以为她就只会一些花拳绣腿。可现在看来,她说的是真的。那日雀儿和她说的时候,她是不相信的,女孩子家,难免爱幻想,这一点她是理解的,谁没有年轻过啊!所以呢,她虽心里不信,可嘴巴上还是装着相信了女儿的话,女儿是最厉害的,女儿的武功是出神入化的!白日里,雀儿和她说事儿的时候,她还担心来着,一个只会花拳绣腿的人,怎么可以和一个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对打!她强装着镇静,可是当衣柜的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她怕了,要不是舒子非拍着胸脯保证,雀儿绝对不会吃亏,她早就杀出去了!
两人说话的当口,黑衣人已觉察出了他轻敌了,眼前的女子,年纪轻轻竟然就有如此武学修为,这实在是一件让练武之人很是羡慕的事,只是他没有时间羡慕了,他现在必须想办法脱身才行。一声尖锐的哨声想起,只一会儿功夫,就冒出了无数身穿黑衣,脸带面具的人。尽数提剑朝孔麟儿袭去。
“婷姨,这下你信了吧!你女儿的武功高着呢,你瞧那位都要搬救兵了!”舒子非双手抱胸,你着屋顶上的人,见他朝自己看过来,冲他得意一笑。
“傻孩子,好好看戏就成,你招摇啥啊,闲不够刺激啊!”欧爱婷忙将舒子非护到身后,只因为黑衣人已经提剑飞奔而来。
孔麟儿冷笑一声,脚尖一点,也飞身而下,空挡的时候,还冲欧爱婷和舒子非飞了个吻。
“她那是什么意思?”欧爱婷不解。
“她在表达她对你如滚滚江水般的爱意!”舒子非还了孔麟儿一个飞吻。
“这孩子……”任何一个母亲,见到女儿毫无顾忌的对自己的喜欢,心里都是乐的,自然欧爱婷也不例外。
孔麟儿的速度很快,早已窜到了黑衣人的前面,挡住了他的进攻。后来的黑衣人回过神,纷纷飞下屋顶。门外的侍卫这时候也冲了进来,院里一片混战。那些侍卫明显不是黑衣人的对手,很快就趴在地上口申吟着。孔文龙站在门口,焦急地看着欧爱婷,又看了看院子里优雅迎战的蒙面女子,只觉着分外的熟悉,只是……孔文龙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看来以后还得加强训练才行啊!
部分黑衣人得到领头人的指示,朝舒子非这边招呼来。欧爱婷上下两下除掉一个,冷哼一声,“本夫人想当初在江湖上也是有一定名声的。”
舒子非看这看着,就觉得没啥意思,面对恶人就应该快狠准,这么一想,掏出布袋里的笛子一吹,呼啦啦地就冒出了十二个青衣男子,加入了战斗中。
很快,那边的黑衣男子全数趴在了地上,青衣男子接到指令,撤退。
舒子非把玩这笛子,轻蔑的看着那被孔麟儿耍得有些疲乏的人,“美女,别玩了,别给她磨蹭了,直接送他个内伤,我们回去睡觉,在这样下去,打扰了我大师伯睡觉就不好了!”
“大言不惭!”黑衣男子冷哼一声,加快了出招速度。
孔麟儿点了点头,身子一侧,右手一伸,黑衣男子的从右肩斜刺过来的剑便被她稳稳地夹在两指之间,不能动弹一分。黑衣人只觉眼前身影一晃,一只手如同灵蛇一般挽上了自己的手臂,肚子上被着实的挨了一掌,刚想反击,背心,右肩分别传来一阵刺骨疼痛,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要走就赶紧走,要不然……”孔麟儿再次出现到黑衣男子的面前,从袖兜里再次掏出一块手绢,扔给黑衣男子,“我讨厌血。”
黑衣男子用剑撑着自己的身子,双眸喷着怒火,“总有一日,你会死在我的剑下!”
“你不会有机会的,武功你敌不过我,活着的日子你又没有我长,你已经老了,而我还正年轻,更何况想你死的人会有很多!”如流水般清澈的声音听在黑衣人的耳朵里,却比地狱的修罗声还要令人战栗。
翌日清晨
“大师伯的脸色看起来很差,要不在多休息几日再走吧!麟儿会些医术,让她帮你看看!”舒子非一脸担忧地看着门口执意要走的欧阳翼,转身,将麟儿往前一推,“麟儿,你赶紧帮大师伯看看,若是有什么问题,得先治好了才行,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一晚上就……”舒子非眨着眼,眼角似有湿润之意。
“没事儿的,老毛病了,一喝酒就这样。”欧阳翼的声音飘着,脸色苍白,“进去吧,该些日子再来看你!”
“大师伯,你真的没事儿?”舒子非脸上的担忧并不因为欧阳翼的话而有所减缓,反而更深了一些。
“真没事儿!”欧阳翼笑笑。
“唉,那大师伯你一路走好,等有时间我去看你。”舒子非朝上了马的欧阳翼挥了挥手。
马蹄扬尘,人影消失在远方。
“你说,他会不会先找个地方养伤?外公说的没错,看样子的确忠厚老实,只是这心怎么就……麟儿啊,他暂时死不了吧?”
“死不了!”
“那就好,这戏太快结局了就没意思了。”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