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最难熬的,尤其在前途未卜的时候,小院儿里莫名充斥一股低气压。
人在面对压力的时刻,会做一些看似无意义的事排解,比如春哥,从厨房找到一块磨刀石,闷头不吭声把所有刀具磨了一遍。
我搬了张小凳看他磨,看了整整一上午,觉得他简直无聊之极!
午饭之后,下起不大不小的雨,秋雨绵长,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梁伯开搬出雨伞备用,又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堆耳机,耳机听筒带黑色密封胶条,属于报务专用设备。
这些耳机放了很长时间,脏兮兮全是灰,密封条夹缝积着厚厚一层白垢,这是汗水浸泡后形成的盐,这种设备封闭性极好,对付使用声音做为媒介的攻势,属于天然大杀器。
脏是脏了点,但也有好处,春哥找到新的减压方式----擦耳机,我抄手叼烟看他擦,看了一下午,确定他无聊之极!
晚饭大家喝点酒,我以茶代酒一饮而尽,喝完我提议摔碗表决心,大伙儿都说好,梁伯开苦口婆心劝阻,说回头还得买,现在物价这么贵,冤枉钱不值当,散财童子喝醉了,满口胡话大家别当真。
吃饱喝足,一群人杀气腾腾上车,车是现成的,上次从悦来客栈借出来,一直停在洗衣店门口,我抽出钥匙打燃火,示意坐副驾的春哥系安全带,春哥紧了紧裤带以示回应。
……………
万寿陵园,这座城市名气最大,光顾人数最少的景点,名气大是沾了60年代墓葬群的光,在风水堪舆中,对于埋先人有个忌讳,不能墓叠墓,压宅子或者被人压都不吉利,而60年代掘出的墓,叠了何止四五层,如此不避讳,原因只有一个:风水极佳,以至于大家宁可盖楼房也不愿挪地方。
有古人的经验,今人自然不肯落后,死慢了都是吃亏的事,很多人为抢“宝地”搞得入土难安,为了便于管理,政府干脆划出一座山建公墓,修的很大气,容量也有考虑,海拔千来米的山,几十座墓区绵延至山顶。
我们要到永福区,位于山顶南坡,从山下开车大约20分钟,雨从下午到晚上没停过,山道坡陡路滑,老面包车吃不上力,爬起来很费劲,道路两侧也没路灯,乌漆抹黑只能慢慢开。
车刚过半山腰,突突突耸了几下,熄火了。我重新拧钥匙发动,试了几次没打燃。
“什么情况?”梁伯开问道。
“不知道。”我试着又拧了一把,还是没用,我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检查,春哥探过脑袋敲敲仪表盘:“没油咯。”
我大吃一惊,指着仪表反驳:“怎么可能?明明还有大半箱油,指针才刚过中线。”
梁伯开从后座伸长脖子瞧了瞧,一巴掌呼我头上:“那是水温表!”
“看着都差不多嘛。”我有点尴尬,辩解说:“也不能全怪我,油不够多,借车的时候龙爷也不吱声,我当时急着搬救兵,哪里顾得上后勤工作。”我一面解释一面转移责任,反正龙爷不在场,不会找我麻烦。
春哥侧目道:“不是吧?他提醒过你,我都听到了。”
我默了默,没一点印象:“什么时候提醒的?”
“我俩刚上车,人家从窗口伸脑袋喊,小伙子,加油啊!”
我:“…………”
剩下的路程,只能靠11路车了,好在出门备了雨伞,但山上山下两回事,山上的雨没准头,忽左忽右随风飘,伞只能管住肩膀以上,身体三分之二都在淋雨。
路上也没灯,只能靠手机上的电筒照明,道路两侧偶有墓群坐落,竖起黑压压一片石碑,看着有点渗人。
快到山顶,天空渐渐放睛,红爷看了看时间,指着一处山坡,吩咐大伙儿休整。
山坡离道路不远,位于山道两个拐点中央,能囊括近百米视野,坡上大片人工假山,是躲雨藏身的好地点。
貌似这地方红爷不陌生,带我们钻进一座假山,假山山体中空,有七八个平方,洞里铺着干草,明显是人为准备好的。
我心说出来混真不容易,都讲狡兔三窟,而当今社会,没个四五窟都不好意思同人打招呼,红爷也是蛮拼的,都窟到坟场来了。
大伙儿脱下外套,拧巴拧巴铺在石壁上吹风,三支烟枪顺带过过瘾,红爷受不了烟味,站到洞口监视路面。
半支烟的功夫,红爷用手接了接洞外,回头说:“雨停了,收拾一下,准备出发。”
春哥舍不得手上的半支烟,狠吸几口说:“快了,快了,抽完就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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