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缦殊,别淘气,爷爷很快就回来了。”
“爷爷……”我带着哭腔,摸索着去扯爷爷的袖子,然而却摸了个空。
……
是从那一个早晨,我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的吧。
我只记得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呜呜的哭,一步也不肯离开爷爷,总是摇着他的手臂,让他去给我治眼睛。爷爷带着我去了很多地方,去见一个又一个的医生,然而却总是希望而去,失望而归。
在一个特别冷的日子里,爷爷告诉我,外面下了很大的雪,他呢,要带我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去那里,我大概就能治好我的眼睛了。
“我就能看见了吗?”我满心欢喜。
“当然,因为爷爷要带你去看的人啊,是爷爷的老朋友,他是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医生,他会把我们缦殊眼睛治好的。”爷爷的声音,听起来是这么亲切,他是天底下最可爱的爷爷。
我伏在爷爷的怀里,心里像开了一朵花,啊,过不了多久,我又可以看到缤纷的色彩,明亮的世界。
我终究不会在黑暗里呆太久就是。
耳边似乎有琐碎的人声。
我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依旧是一片一点亮也无的世界。
“爷爷,爷爷,我还是看不见。”我噌的一下坐起,恐慌的大叫。
“缦殊,缦殊……”有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
“爷爷……”我又叫一声。
哐,有什么东西被绊倒在地。
“缦殊,是我。”一双温暖的手,握住我在空中胡乱挥舞的手。
轻微的啪的一声。
满室光华。
我脸上犹挂着泪珠,茫茫的看着这瞬间明亮了的世界。
无嗔正站在门口,微微笑着看我。敢情刚才,是他摁亮了灯。
我看看他,又扭头看看身边的人。
不是爷爷,是顾倾砚。
“你怎么在这里?”我问。
顾倾砚没说话,他抽出一只手,揩去我腮边的泪。
“我怎么在这里?”我再问。
顾倾砚依旧只是看着我,他眼里的光沉甸甸的,有着很复杂的情感,他定定的看着我,好像失了语言。
无嗔故意咳了一声,移动脚步,向我们走来,走到屋子中间,弯腰扶起一把椅子——刚才哐的一声,大概就是这家伙挡了某人的路,所以被踢倒在地。
我似乎反应过来,脸蓦的一红,手用力一挣,想要挣脱他的手,然而顾倾砚却握得更紧。
“我拿个烟斗,你们当我透明人好了。”无嗔笑得一副找死的模样,走到床边,从床头柜上拿起他那副玉烟斗。
他其实很少抽烟的啊,尤其是用这么高大上的工具。
我直觉他是故意的。
这人,有时其实瞒恶趣味的。
“你们继续。”他嘴里叼着烟斗,踱着方步,一袭长袍,施施然离开。
顾倾砚果然当他透明人,他依旧定定的看着我,依旧是那沉甸甸的目光。
我终于被他看得不自在起来,脸色更红,声音细如蚊蚋:“倾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记得,我不是在这里。”
当然不是在这里,我记得我是在资凤翔的车上,而这里,却分明是无嗔的住处。颈椎那隐隐的不舒适感,提醒我之前发生的一切,不是一场梦。
顾倾砚终于解除了那种定身法的状态,他的唇边,极缓慢极缓慢的浮起一个笑容,是个苦涩的笑容,他松开我的手,眼睛看向别处,问:“霍缦殊,不管发生什么,只要他来,你就会走,是吗?”
无比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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