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时候,生病也未必全是坏事。
我本来只是低烧,哪知睡了一晚,整个人竟像火球一样滚烫起来。顾倾砚第二天上午本来有场很重要的手术的,见我如此,便打电话去另做了安排。
“你去吧,还是病人要紧。”
“你也是病人。”他一边给我敷冰袋物理降温,一边说。
“我只是感冒发烧而已。”
“感冒发烧也是病。”
“可人家是等着手术。”
“手术反而没那么急,推迟个一天半天的,根本不要紧。”他无谓得很。
谁说医者仁心的?
我若不是额上敷了冰袋,肯定能看到冒出的黑线。
“我自己能照顾自己。”我试图再劝他。其实,如果有个医生男朋友,是不是这点不好,他每请一次假,你都要惴惴的,甚至受着良心的谴责,因为他的时间,对等着他的病人来说实在是宝贵。
“术业有专攻。”他说,“我是医生,我在你身边,还是放心点。”
我想说你是哪门子医生,一个脑科医生,跟发烧感冒扯得上多少关系呢?不过,呃,或许也有关系的,我大概是烧得厉害的缘故,头也痛得厉害。
发烧是有头痛的吧。我这样安慰自己,因为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尽管这次,痛得和以前有点不一样,有点邪门。不,我最近一年来的头痛,都有点邪门。总好像觉得脑子里的神经被什么揉压着,亦或撕扯着,疼得太阳穴都一突一突的。
“你昨晚不是说让别的医生过来给我看看吗?”或许,别的医生,时间没他那么宝贵。毕竟,脑科天才可不是一抓一大把。很多人,为了能让顾倾砚操刀,托的人情关系,可不是一点点。
“我改主意了。你看你现在这模样,交给别人,唔,还是算了吧。”
“你才说术业有专攻。”
“什么?”他似乎没明白,不过过了一会,又马上明白了,说,“医学是相通的,我虽是研究脑科学的,但对付这小小的感冒,还不小菜一碟。你呀,不是要怀疑我的能力,而是要感概杀鸡焉用牛刀。”
我哧的一声笑了。
原来,有时候,顾倾砚也是会幽默的啊。只是这句杀鸡焉用牛刀,用在这里,真的妥么?
感觉似乎很好,当我们两个,用平常人的口气,说着这些平常的话语时,感觉似乎很好。
“会笑,话也多,看来应该没什么事了啊。”顾倾砚用手摸摸我的腋下,有种痒痒的触感,我差点又笑出声来。
“现在的温度应该是在38.7度,比刚才低了0.3度,应该是在退烧的过程中了。我去给你做点早餐,等会温度降下来,你就有胃口吃东西了。”顾倾砚的手,就是一个准确无误的温度计,随随便便一探,就能把体温精确到0.1度。我想起卖油翁,又想起庖丁,果然是行行出状元。
只是,顾倾砚,你这个状元,可能一眼之下,就看出我的头为什么这么痛不?
真是痛。
我闭上眼睛,不让那痛楚呈现在眸子里。
“倾砚,我想再睡一会。”
“好,病了就是要多休息,我先做早餐去了,你有什么事,叫我就是。”顾倾砚声音温和如暖玉。
我嗯了一声,感觉顾倾砚又站了一会,终于出去。
我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大概真是因为感冒了格外瞌睡的原因,重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感觉有人在叫我:“缦殊,缦殊。”
我睁开眼睛,是顾倾砚坐在床头。
“先起来吃点东西。”
“我还是没胃口。”我说。
“也要吃点,不管是药物还是物理降温,都没吃东西来得实在。”他带着点哄人的口气。我想,在他的病人面前,他是不是也是这样温和的好脾性?人有多面性的,顾倾砚,又何尝会例外?
“那你抱我起来。”我张开双臂,朝他撒娇——我肯定是病糊涂了,或者演技太好。
“好。”他愣了一下,声音愈发温柔如水。
“我不想刷牙。”我被他抱在怀里,头埋在他的胸口,近乎赖皮。
顾倾砚脸上的表情,我看不清,不过,他身子传递过来的信号,我却是感觉到了。我感觉到他的身子明显僵硬了一下,让一个有洁癖的人,接受另一个人不刷牙吃东西,大概会是件很崩溃的事吧。
“我不想刷牙。”我再重申一遍,有点无理取闹啊。
“好。”可他居然答应了。
我抬起头来,看到他脸上,还隐隐有着别扭的表情,不由又笑出声来。
“我骗你的。”我说,“我现在感觉轻松多了,烧退了,头也不痛了。”
顾倾砚跟着我笑,颇无奈的:“我早知道了,否则,你哪有这样的闲心消遣我?”
“我不是消遣你啊。”我纠正道,“我小时候,就经常不刷牙吃东西的。有时我赖床,爷爷就会把好吃的拿过来,我看到了,立刻蹦起来了。当然,蹦起来的结果是,我得先把东西吃了,才肯穿衣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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