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是看出了不自然,只是,为什么要说出来呢?我不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还是在提醒我。我们之间,经过这么多次似是而非相杀相爱的回合,气氛竟渐渐变得云谲波诡起来。好像稍不留意,就有什么,偏离了预定的方向。
我讪讪的笑了,说:“你若认为我的关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
“是吗?”他反问一声,显然不打算从我这获得答案。
我的笑容有点僵。其实,有时候,自己这一关都过不了,还指望过别人那一关?骗术可不是一门好学的学问。
顾倾砚抠了几颗药丸出来,似乎要直接吞服。
“等等。”我说。
“什么事?”他眉不由自主的动了一下。
“我去给你倒杯水。”如果我没猜错,他并不会打算用水送服。我想起有一回,我生病了,也是这样干咽,结果药丸卡在喉咙里,差点没卡死。那一刻,我是那样无助甚至绝望。生病的人总是脆弱的,如果身边有个人陪,起码心就不会跟着身子一起病了。
“不用,我习惯这样。”他拒绝道。
“这样会不舒服,你等一下。”我快速的滑下床,赤脚跑了出去。
几乎是一转眼的功夫,我已经倒了一杯温热的水进来了。他看看我,又看看我杯里的水,脸上泛起温情的笑,轻声道:“谢谢。”
他现在似乎比以前爱笑了。
或许这一次见面,和以前不同,有了一个比较好的开端,所以只要稍微用点心,要把这和谐的气氛维持下去,并不是难事。
吃了药,两人又闲聊几句,他好像并没要做点什么的打算,只是倚靠在床头看书。我在旁边坐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渐渐焦躁起来。
资凤临这几天也病了,而且病得很重,风寒入骨,夜夜咳嗽不停,我实在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
“呃,倾砚,你要是现在好点了,我想先回家。”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终于还是硬着头皮说。
他瞟了我一眼,不作声,继续看书。
“我明天早会要做个报告,材料现在还没写好。”我撒着谎。虽然我知道在他面前撒谎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他有双看穿人心的眼,一下就能辨别真假。可是,也好过直接说资凤临,不是吗?
资家两兄弟,是他的禁区。
哪知顾倾砚扬扬下巴,说:“你旁边就有笔记本,你用就是。”
看来他是要装糊涂了。
“可是……”我才发出两个音节,就收到他摄人的目光。
他已经给了我台阶下了,我要是再说下去,恐怕讨不到好处。
我现在已经完全不敢得罪他,他手里握着我想要的王牌。这张王牌,除了他,再也没有人给得起。
“算了,我不习惯用你的电脑,明天早点去公司赶好了。”我说着缩进被窝,“我先睡了。”
“好。”他隐隐含了笑,因为我的听话吧。
屋里有灯,我躺了许久,还是睡不着,遂翻了个身,他感觉到了,温声问:“还没睡?”
“太亮。”
“呃,那我去客厅看书。”
“不用,天冷,我再躺躺或许就睡着了。”
“那我就不看了。”他放下书,熄了灯,挨着我躺下。
“缦殊。”他柔声唤我。
“嗯。”
“除了熬粥,你还会其他的吗?”
“当然,我什么都会,无所不能。”我无声的笑。
“你读书也很在行。”
“你怎么知道?”
“我……我看你的大学很好。”
“是,我读书也很在行。大四的时候,本来可以有很大希望能申请到公费留学名额了,可我放弃了。”
“为什么?”
为什么?我能说是因为资凤翔么?那时他雄心壮志,并不愿继续深造,而是希望能到社会上大展拳脚。然而真到了社会,尽管他是名校高材生,可没有任何背景做支撑,单靠个人力量,也不过是拿份高薪罢了。他想自主创业,却没有大笔资金,也无法获得贵人赏识,迟迟寻不到机会。社会毕竟不同学校啊,在学校里,可以撇开出生背景等诸多因素,凭个人能力就鹤立鸡群,成为风云人物。但在社会上,却是何等的难。
那时的资凤翔,是失落的吧。
尽管他从没在我面前表现,但我还是感觉到了。男人和女人不同,女人可能有了爱情,便有了一切;而男人呢,有了爱情,还希望有辉煌的事业。
然而资凤翔却没有等到他辉煌的事业,一场意外,让他所有的抱负理想,都成了空。
我想起那茫茫无际的水,冬天了,凤翔,水里可冷?
“缦殊,你在想什么?”黑暗里,顾倾砚的声音有点闷。
“没什么。”我微微侧了侧身,朝他躺着,“我那时想早点工作,早点赚钱,所以就没有继续学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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