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气。”他似乎是在批评,但眼睛里的笑,却似要溢了出来。
我便得意的看着他。
他在我的得意里,会给我一个情意绵绵的吻。
两人便又缠绵到了一起。
这是我们每天早上的必备节目,百玩不厌。我一直以为,我和资凤翔,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似一体,胜似一体,这个节目,自是要一直玩下去,直到我们鸡皮鹤发,老态龙钟。
然而我没想到,有一天,这一切,会如此突兀的结束。
是不是因为太美好了,所以,它便不能长久?
我在这些细细碎碎的声音里,竟完完全全走了神,浑然不觉,鼻端,有着淡淡的香味传来,那是刮须水的香味,和我曾经熟悉的香味,何其像也。
我大概是一时失了心智,竟半闭着眼睛,伸出双臂,撒娇的说:“凤翔,抱我起来。”
然而我没听到预期的一声好,相反,我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一下冷了下来,有一束目光,像冰凉的刀片,直直的刮到我的脸上。
我一个激灵,那琉璃一般的幻境刹那消失,我几乎是惊惶的睁开眼,看到顾倾砚近在咫尺的一张脸。一张笑意还来不及收敛的脸,一张水样的柔情瞬间结冰的脸。
我们两个,诡异的对视着。
我的手,不由自主的抓着床单。
有那么一瞬,我以为顾倾砚会杀了我。
因为他的周身,的确笼起了一股杀气。
一个日日握着锋利的手术刀,一个听惯皮肉分离的声音的男人,他的身上,一旦笼起一股杀气,大概,是真的想杀一个人吧?
我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顾倾砚还是用刀一样的目光看着我。
我终于受不了了,绝望的闭上眼睛。
如果就这样死了,会不会太不值?
是太不值了吧,不过因为钱,招惹上这么一个变态,结果,却连命都送了,是太不值了吧。
我的手愈发紧的抓住床单,努力不让那种恐惧,倾泻出来。
我是怕顾倾砚,但是,这一刻,我不愿撒谎,不愿向他求饶,我是真的思念资凤翔,思念到极致,思念到痛,所以,任何一个能让我想起我们在一起的点滴的场景,于我都是一种幸福。哪怕这样的幸福,不过是幻境而已。
时间像凝滞了一样,一动不动。
我以为我会在顾倾砚刀片一样的目光中,心悸而死。
然后没有。
倏忽之间,空气里的冷逍遁无形,我听到一声轻佻的笑声,那是顾倾砚的笑声。
“霍小姐,你可真会做白日梦。”他讥诮的看着我,眼里的嘲弄表露无遗。
我松了一口气,虚弱的笑笑。
他从衣柜里抽出一条暗红的领带,一边打结一边低喝一声:“滚。”
“缦殊这就滚。”我飞快的起身,飞快的穿衣服,连头发都没梳,脸都没洗,以最快的速度,狼狈的逃离那个魔窟。
还是留住一条命要紧。
虽然我对自己的命已抱了一种无谓的态度,但若是让别人来决定这条命的去留,到底有几分不甘。
在我逃也似的走到客厅的时候,我听到卧室里,传来砰的一声脆响。
是什么碎了呢,是那个雪白的台灯?还是其他?
走出顾倾砚的公寓,我才去看一下时间,已经上午九点过了。这也就意味着,我再一次迟到,没有任何请假的说辞的迟到,或许,更确切的说,是旷工。
我摸摸自己的脸,那种没洗脸带来的紧绷感,怪不好受的。我不想以这样一个形象去公司,可我也不想打电话听老板那抓狂的诘问。也是,若换个角度想想,我是老板,遇到这样动不动就迟到早退的员工,也是抓狂的吧。
被炒鱿鱼应该是迟早的事。
我几乎是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心态,如是想。
一个人在带着几分早春的寒意的街道上慢慢的走着,偶尔遇到一个小石子,便把它踢得老远。我只希望这条路一直这样延伸下去,走不到尽头。这样,我就不用回去面对资凤临,也不用强颜欢笑面对顾倾砚。
那天价的诊金,我什么时候才能筹够?
我慢慢的走着,慢慢的踢着小石子。
这条林荫小路,终于还是到头了。
在小路尽头,是一个丁字路口,此时车水马龙,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在深圳这个快节奏的都市里,每个人都在为生活奔波,又有谁,会去在意路的一旁,有个茫茫的女人,一个不知路在何方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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