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的瞳孔骤然放大，连心脏都被攫紧了！——弯道，是弯道！一种名为“这是最后翻盘机会”的直觉，尖锐地刺激着苏然的神经，她几乎没有选择地，选择了再一次铤而走险！——

景风卓娴熟地一扭方向盘，身体顺势跟着转过来，踏着油门的脚尖也用力旋了一个角度——电光石火之间，车身就仿佛离了地面，车轮与柏油路面间隙中的空气竟擦出星星火花，一眨眼的功夫，整台车就利落地甩出一道黑色的弧线……强大的惯性之下，堪堪回到轨道上的景风卓也是一个趔趄，前胸被安全带勒得微微发痛。他沉沉地舒了口气，准备一鼓作气，一路开到终点——

突然！一阵刺眼的亮光射向自己的眼睛，景风卓完全来不及反应，就听见倏然靠近的引擎声——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景风卓抓着方向盘紧急一偏，直直地对着右侧的峭壁开了过去……

散落下来的刘海挡住了苏然的眼睛，眼神不可辨，唯独嘴角勾了一抹不具名的苦笑。

即算是同时同地开始，苏然过弯道的速度也绝对比不上景风卓，更何况是在落后了一段距离的情况下。但这是最后的超车机会，是救出成皓的唯一机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她出人意料地变道到了外线，灌注全力做了最后一次漂移——只不过，这次的目的不是超车，而是……

——红色的STRSTOS横着扑上去的时候，黑色的那辆第一时间选择了避让，毫不迟疑地撞向了峭壁。

他躲开了。计划虽然危险，但是成功了。

苏然抿了抿嘴唇，喉咙有些发紧……其实，他本可以不躲——如果他不躲，自己就会因为车重不够而飞出去，而他至多只是被撞坏半边车门。

为什么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不躲开！如果是为了保护自己，那又为什么千万百计地伤害自己身边的人？苏然猛地摇了摇头，忽然觉得太阳穴一阵抽痛，双臂紧绷着把住方向盘，几乎要把转轴折断……为了压制纷乱的情绪，她几乎忘记了还没有脱离弯道，就是一脚深踩。

——思绪还没有完全静止下来，一股不对劲的感觉却突然直冲脑海……苏然甩头一看，脸色骤然大变！瞬时间，左半边车身像是被一股巨力掀起了一般，右半边车轮沿着路面开始飞速滑行，整个车身瞬间失去了平衡！在混乱之中苏然抓不到方向盘，只觉得车身与地面之间形成的夹角越来越大，眼看就要直立起来！……一股巨大的恐慌肆意在胸腔冲撞，苏然顿觉大脑一片空白……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轰然一声巨响，仿佛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生生把苏然从迷离的意识中震醒——

那是左半边车身落地的声音。

就在那一瞬间，苏然觉得自己仿佛从太空坠回地面，全身骨骼都在发出断裂的声响，胃里的酸液无可抑制地向上翻涌。

车也停了。就像一个被拔掉了电池的玩具，彻底安静了下来。

被汗水浸透的发丝一缕一缕地贴在脸颊两侧，衬得脸色越发惨白。

景风卓拼命捶打车门，眼眶似乎都红了，正在车窗外焦急地喊着什么，可惜苏然听不见。

她勉强朝窗外看了一眼，却没有回应，只是撑着座椅，挣扎着坐了起来，一手费力地扶住了方向盘，一手僵硬地一拉手动杆，虚弱地对着油门踩了下去。

车速不快，但驶出去的瞬间还是让景风卓有些措手不及，差点没站稳。

“我赢了。”苏然靠在路灯柱子上，看着景风卓从不远处颇艰难地一步步走来。

“嗯……”景风卓的声音听上去沙哑得有些过分，和苏然记忆里的不一样。

苏然匆匆扫视了一眼景风卓全身上下：满眼都是污渍和血迹……他…受伤了……苏然吸了吸鼻子，神色复杂地别过头，不再去看他。半晌，才艰涩地吞了一口口水，开口道：“就算我刚才……”

“对不起。”

就算我刚才那样做很卑鄙，但那也是逼不得已。害你受伤了，我向你道歉。

苏然再也没能把这句话说出口，因为这句没由来的，对不起。

“这辆车还没有完全改装好，我不该让你开，否则……就不会发生刚才那样的危险。”一句话越到后头声音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不可闻。

苏然的鼻子蓦地一酸。

“我带你去见他。”

苏然僵直在柱子上的后背忽然一松，全身袭过一阵虚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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