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老规矩,绕山路一周,先回到起点者胜。( )
太阳渐渐隐没在山的那边,西天漫漫铺开一大片墨蓝色,只在天际留下一线明亮的橙黄。别墅前的公路起点,一红一黑两辆LANCIASTRATOS并驾停在起跑线上,等着吴非一声令下。
景风卓漠然扫了一眼站在两车之间的吴非,目光随即延伸到蜿蜒而上的公路上:这条跑道,他跑过无数次,赛过千百回,败绩为,零。更重要的是,在对这条赛道的熟悉程度上,相比一次也没来过的苏然,他有绝对的优势。尽管胜也不武,但好过现在就让苏然看见已经没有人样的苏成皓。
苏然紧紧抓住方向盘,一只脚已经轻轻踏在了油门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吴非的手,生怕错漏哪怕零点零一秒。
“预备——跑!——”
一黑一红两道影子簌簌擦过,吴非只觉得自己耳畔有疾风呼啸而过,再一回头,两辆车都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真正跑起来的时候,苏然才惊觉身下的这辆车在人体设计上有多优越,速度也远远超过她的预期。可正因为如此,她才略微有些紧张——平时惯开的二手路虎虽然凶悍,但因为已经老化,一大堆毛病,导致苏然已经习惯了用蛮力和技术来解决问题。而现在的这一乘座驾却因其过分的迅捷和灵活,让一时还没有掌握节奏的苏然有些不敢妄动。
轻车熟路。用这四个字来形容景风卓恰当不过。苏然的车还没有经过太多改动,但是景风卓的这一辆,却已经从头到尾精装过了,在长久的磨合之下,俨然达到了人车合一的默契。车在直道上跑得沉稳而流畅,轻易就和后面的苏然拉开了一个车身的距离。
保持这样就可以了。车窗外飞速倒退的山谷和夕阳突然一晃——景风卓轻巧地一转方向盘,车就拐了个大弯,进入了下一段路。
苏然一咬牙,迎头跟上,也追到了不受阳光照射的背阴区。道路两旁,高树蔽天,不见光亮,只有两道车灯利剑般划过,惊飞了林子里的野物。
“可恶!”苏然一拍方向盘,眉头紧皱:在直道上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就算加到200码,也只能永远落后这一车的距离。苏然稍稍向前倾了几分,目光压低,如磁铁般吸附在景风卓的尾灯上,大气都不换一口。
一个不让,一个不放,两车紧紧僵持着,从暗处穿出,又进入密林深处,晦明变化之间,已经绕过了半座山。
不行——苏然一咬嘴唇,瞳孔霍然收紧了几分——这样下去不行……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个大弯道!而行驶路线居中的黑色STRATOS,竟然大意地留出了一道不小的空隙!——
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一股热血涌上脑海,还来不及看清,苏然一脚猛踩,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臂一个大力交错,身体猛地剧烈一倒——货真价实的漂移!
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听得人心揪紧——苏然这才确切地感受到,自己控制不住这辆车!阵脚瞬间被打乱,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但是凭借经验累积成的条件反射,苏然还是第一时间抓住了方向盘,毫不迟疑用力一拧,在车要冲出护栏之际,千钧一发地换了个方向……
突如其来的害怕让苏然不自觉闭了眼,有两秒钟,她觉得自己已经脱离了座椅,身下桀骜的STRATOS正以不受控制地速度旋转飞奔,下一秒就不知道会冲下悬崖还是撞向山石……车里的隔音很好,不闻外面骁骁狂风,只有剧烈搏动的心跳和嘈杂的引擎声,在狭小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遣散思维,吞噬意志……
一秒,两秒,三秒。三秒钟过去了。引擎的声音依然在澎湃,车身也没有坠落的迹象……苏然猛然睁开眼睛——还好!还在路上!顺利过了弯道!
一股莫大的庆幸在胸腔震荡,苏然苍白的脸颊上因为缺氧而平白多了一抹绯红,一时竟有些呼吸不过来。然而,这片刻的欣喜却在下一秒钟被浇得透心凉——黑色的STRATIO将将完成一个漂移,稳稳当当地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景风卓这才松了一口气,眼眉间渐渐漫上一股严肃的意味。他调整了一下坐姿,瞥了一眼后视镜,毫不犹豫地把油门一踩到底——必须快些结束,她冒起险来,还不知道会怎么乱来。
眼看着方才还离了只有十米不到的黑色STRATOS突然加码开出去好一段距离,苏然心下陡然一沉,想也不想就把所有参数调到极致,几乎是不要命一般地冲了上去。
黑色的跑车如同一匹高傲的野狼,全力展示着自己超凡的速度和无可挑战的威严,红色的跑车则是背水一战的猎豹,虽然跑得非常不稳,但追赶的速度却相当骇人,刚才那一大段距离,转眼间就又被缩回来一大半……拉锯战在两只引擎的轰鸣声中打响,两辆车所经之处,一股巨大的气流横扫而过,震得道旁砂石齐飞。
夜色已经完全降了下来,唯山间一轮清冷的月亮投射下一片银光。苏然一刻也不放松地往前追赶,身体随着车在极速的冲刺中轻微震颤,可鼓噪的心绪却渐渐平稳了下来。她不熟悉路,故而不知道这一圈还有多少就会到达终点,她唯一知道的是:不能输。然而跑了这么一大段,她总算了解了自己的致命缺陷——马力不够、底盘太轻,所以直线追不上,弯道超不过——勉强用出漂移,就会发生方才那样的状况:容易失控。
车窗外的风更大了些,吹得玻璃嗡嗡作响。虽然看不清地形,但苏然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正在下坡——下坡就意味着下山,而下山,就代表……机会不多了……
“该死。”苏然眼光一凛,扣住方向盘的手指又用力了两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两辆车离出发点的距离正在不断缩短。吴非静静地注视着摄像头传回来的画面,觉得自己差不多可以起身去迎接了。
景风卓斜睨了一眼后视镜,慎重地做了个深呼吸,准备展开最后一个漂移——还差最后一个弯道。过了这个弯道,就是一段500米的直线距离,直线尽头,便是终点。
车内的灯光昏暗,连带着苏然脸上的表情也暗了下去。无数种方案在脑海里杂沓地闪过,却又瞬时被否决,思绪的碎片仿佛在眼前纷飞,组成一个大大的“乱”字……油门已经踩到了底,但如果仅仅这样就可以超车,苏然不介意把车底踏穿。绝望和不甘互相掣肘,在脑海里激烈地交缠,让苏然的呼吸再次变得沉重。
——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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