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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沉默的怒嚎

“你们有和你爸正式谈过这些事情吗?很正式地告诉他,这样做是不对的。”肖瑞奇问到。

“说过,可是好了几天后,他又会犯混。有时候打完后,酒醒了,会怜惜地对我和我妈摸摸这儿,揉揉那儿,问:‘疼吗?’,但是,我妈每次都忍着,每次都忍着,听到我爸这么说,就会掉泪,然后原谅他。”

“那你妈妈为什么不带着你离开你爸,和他离婚?”

“我妈想要维护这个家的完整性,不想让我没有爸爸。”

听到这儿,肖瑞奇心里一震,就是这一丝悔恨之色,给了一个女人残破的希望,让她在黑暗和痛楚中挣扎着存活下去,为了孩子,努力维持着这个家庭。然而,更是这一丝无耻的悔恨之色,让一个女人和孩子遭受了更多的痛苦——施暴者下一次来得更狠。

“那后来呢?你们怎么度过的这些日子?有想过寻求法律的援助吗?”

“那会儿哪有什么法律保护我们这种事情。有一天,我爸又喝得伶仃大醉。我那时上初二,那天晚上11点多,我还在做作业。我妈接到了我爸的电话,我爸让我妈出去接他。我妈出了门后,很久都没回来。后来实在等不了了,我就睡了。第二天早上,我妈把我叫醒,我穿好衣服,吃早饭。我看到,我妈脖子上又有一大圈红紫色,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眼眶淤青。”

肖瑞奇听着。

“我问我妈,是不是我爸又打你了?我妈说,‘不是,是自己撞的。’我那时气急了,把吃的往桌上一摔,准备出门找我爸算账。”吴善捏紧了拳头,“我妈把我拦着,哭着说:‘儿子啊,你可以恨你爸的行为,但不要恨他的人。他的行为确实让人讨厌,但他人却不坏,他是爱你的。’接着,警车停在了我家楼下,我妈被带走了。”

肖瑞奇听到这,心像是被狠狠揪裂了,血从缝隙中低落下来。

“我爸的尸体是在河沟里发现的。和他一起喝酒的那几个酒友坚称是我妈把我爸推下去的。这个我绝不相信,调取事发段的监控看到,我妈去接我爸,结果在路上被我爸追着打,后来我妈实在没办法,便跑开了。我爸在河边发酒疯,自己掉到河里去的。我妈无罪释放了,那几个酒友因为这事儿被捕。”

这是一个令人感到些许宽慰的结局。吴善爸爸的去世,了结了这个家长达数年的痛苦。

肖瑞奇仿佛看到了吴善妈妈身穿灰色工作服,在高温燥热的环境下,为了支撑起这个家而努力工作的情景;他仿佛看到了吴善母子在房间角落里抱头痛哭的影子。

一个女人不惜忍受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家庭暴力的摧残,是什么给予她们的意念?是孩子,是家庭。她们为了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能让孩子感受家庭的温暖,自己只能这样无声地忍受着,沉默着。

沉默在此时,显得异常刺耳。

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假使吴善的妈妈那时在长时的沉默后爆发了,结局又会怎样?沉默在尖叫,使得一个孩子失去了父亲,同时也失去了母亲;沉默在尖叫,“死去的男人,失去自由的女人,最后留下这样的凄惨的老老少少”。

肖瑞奇看着墙上的照片,他思考,为什么没有人能在那时勇敢地帮助这对受害的母子?为什么没有任何一条法律或者规定能为这对母子撑腰?中国千千万万的家庭中,有多少家庭也是像吴善的家这样,到头来却没有了退路?这个数字,恐怕不是肖瑞奇敢想象的。

他想,像这样的家庭,多数都不敢说出自己遭受的暴力行为,也没有人会询问。在中国,有法律明文规定‘男人不能打女人’,但并未规定‘丈夫不能打妻子’,‘父亲不能打儿子’。

何皓轩和唐宇从房间内出来,伸伸懒腰,说:“我们啥时候吃饭啊?”

肖瑞奇看看时钟,已经晚上七点半了。

“我们今晚出去吃,我请客。”吴善脸上又挂上了笑容。

出门时,肖瑞奇在身后拽住了唐宇和何皓轩,轻声在他们耳边说:

“别让吴善请客,我们来请他。”

这晚,肖瑞奇拨通了肖妈的电话,在电话中,他第一次对妈妈说出了“我爱你”三个字。

“妈,为什么中国没有一部《反家庭暴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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