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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约黄昏后

夏候烨在男子面前站定,面沉如水,冷冷地问:“死的,是你娘子?”

“呃?”男子满眼哀凄,愣愣地抬起头来看他。

夏候烨一言不发,挥拳,将他击得晕死在地,在众人的惊呼声里,转身扬长而去。

郑竣瞧得莫名其妙,摸着头不解地低喃:“这家伙,吃错药了吗?”

夏候烨上了河堤,瞧见岸边系着一匹骏马,当即解了缰绳,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独留郑竣在后面顿足狂呼:“那是我的马~”

“笃笃笃”急促地马蹄声如暴雨般响起,一骑黄膘马由远及近,飞奔而至,打破了灯市的宁静。

行人尖叫着纷纷走避,胆小的脸色煞白地簌簌而抖,胆大的却站在檐下翘首张望。

“哪个王八羔子,活得不耐烦了?”祁兴业眼见一场聚会消于无形,本就一肚子火,这时见有人竟然在天子脚下闹市纵马飞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持刀立于长街之中,打算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个教训。

眨眼间马儿飞奔到近前,马上之人身着郑竣的鹤氅,赫然竟是夏候烨。

“睿王!”他愕然惊问:“出什么事了?”

“闪开!”夏候烨大喝一声,不闪不避,径直纵马向他撞了过来。

祁兴业飞身跃起,轻盈地落在屋檐之上,待稳住身形,一人一马已去得远了。

夏候烨纵马绕着灯市转了一圈,却一无所获,咬紧牙关拨转马头,朝睿王府疾驰而去。

舒沫,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回了睿王府,千万不要玩样!

“咯咯~”银铃似的笑声,自一辆马车里传出,虽未见其人,只凭其声,已能想象声音的主人,笑靥如,娇俏动人的模样。

夏候烨如遭雷殛,猛地勒住马缰,狂奔中的骏马“咴咴”鸣叫着,竖起前蹄停在了路中间。

车夫猝不及防,惊得从车辕上站起来,猛力拉扯着马缰。

所幸马车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在人车相撞前的一瞬间,及时打横停了下来。

“呀~”马车急停,舒沫随着惯性往前跌去。

夏候熠眼疾手快,伸手将她揽住,因用力过猛,竟将她扯入怀中。

听着他发出痛苦的闷哼,舒沫脸一红,手忙脚乱地推开他:“对不起~”

车夫气急败坏,蹭地跳下马车,挽起袖子就要过去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你小子找死呀!知道这是谁家的马车吗!”

“滚!”一声冷叱,破空传来。

舒沫一怔,不假思索地撩开窗帘,猛然撞进一双闪着火光的星眸之中。

夏候烨在这一瞬间,觉得自己什么都看不见,就这么跌进那双黑若点漆,灵动慧黠的眼眸中。

看着她颊边红晕未褪,看着她的神态与羞涩转为惊愕……

夏候烨握着缰绳的手,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他用力地攥紧着缰绳,克制住想要冲上去,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揉进骨血的冲动。

这一刻,他突然有些害怕。

怕眼前的她只是一个幻象,如露如电,如梦幻泡影,稍稍一触,就会随风而逝,灰飞烟灭……

“怎么回事?”邵惟明不悦地从车中探出头来,看到他,明显一愣,忙不迭地跳下车,劈头就是一顿训:“烨!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呀,怎么能把沫沫一个人扔在大街上?要不是刚巧遇到我们,沫沫这时还不知蹲哪个角落哭呢……”

“明公子!”舒沫脸红如血,尴尬得快要冒烟:“你别这么夸张好不好?”

“下车!”夏候烨黑眸一眯,冷声命令。

“切,”邵惟明也不高兴了,把脸一板:“别仗着你是王爷就欺侮人啊!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给沫沫好好道个歉,别想……”

“明,”夏候熠弯腰从车里钻了出来,淡声制止:“这是烨的家务事,你别插手。”

夏候烨冷笑一声,理也不理他,径直盯着舒沫:“还不下来?”

“这里距睿王府还数里,与其换来换去的麻烦,不如让小七坐这辆车回去。”夏候熠忍了气,淡淡地道:“我跟明,走着回去也是一样。”

邵惟明看一眼夏候熠,再瞧一眼舒沫,不情愿地道:“马车借给沫沫,我倒是没有意见。只不过……”

“舒沫?”夏候烨脸色阴沉,语气里已隐隐夹着风暴之意。

“多谢两位好意,”舒沫瞧着气氛不对,赶紧从车上跳了下来:“反正也不远,走回去……”

话没说完,一道银光捷如闪电向她袭来,她猝不及防——老实说,就算她有所防范,也是避无可避。

只觉身子蓦然一轻,低了头一瞧,腰间已绕了条银色的带子,还没等她想明白那是什么,已落到了夏候烨的身前。

再想看一眼,腰间银光已逝,取而代之的是他铁箍一样的手臂。

“驾!”耳畔一声清叱,笃笃蹄声再起,夏候烨已带着她绝尘而去。

“喂!”邵惟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气得七窍生烟,跳起脚来,对着空气一顿乱骂:“烨,你有种!从今天起,老子不跟你绝交,老子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他妈的太不是玩意了!”

夏候熠满腹惆怅,凝望着二人消失的方向,默然无语。

舒沫身不由己,向后一仰,慌乱中抱着他的腰稳住身形,只觉触手冰凉,再一摸竟是浑身都湿透了,这时才发觉他身上多了一件不属于他的鹤氅,不觉吃了一惊:“出什么事了?”

以他的身份和身手,万万不会失足落到水里,怎会弄得这样狼狈?

“别说话!”夏候烨冷声喝叱,手臂如铁钳般环住她的腰,将她的头紧紧地按在怀中。

舒沫贴着他的胸膛,隔着衣衫,听着他狂烈的心跳,感受到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楚。

她睁了眼,他身上的鹤氅将她密密的遮住,她瞧不清他的样子。

但不知为何,从他的心跳,从他微微颤抖的身体,她隐隐觉出了他的惧怕。

这种惧怕,夹杂着一些暴戾,一丝彷徨,还有更多的挣扎和不甘……

于是,她一句话也没再说,只是伸手,轻轻抱住了他。

几颗稀疏的星星在漆黑的天幕闪烁着,冬末初春的风吹在身上,带来刺骨的寒意。“笃笃”的马蹄声,打破夜的沉寂。

舒沫温顺地偎在他的怀中,安静地任他抱着。

被他抱紧地感觉是那么的幸福和甜蜜,她想要留住这份感觉,更想哄骗自己,别在意过去的伤害,不要质疑他的目的,要相信,他是爱她的……

相拥良久,夏候烨的情绪渐趋平静,开始感到尴尬。

于是,慢慢放松了力道。

他在心里盘算许久,寻找合适的借口,使他唐突的行为看起来合理。

他才张开口,还未发出声音:“……”

舒沫已先离开了他的怀抱,坐直身体,温和地道:“王爷,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她太有礼,太温柔,太恭顺,太疏离,两个人明明近在咫尺,却感觉象隔了一层轻纱。

夏候烨看着舒沫的背影,喉咙好象被什么哽住一样,极不舒服。

北风,也象被凝住似的,闷得透不过气来。

“王爷的衣全湿了,再不及时更换,怕要落下病了。”舒沫又道。

夏候烨没有吭声,发了狠似地用力一夹马腹。

胯下黄膘马“咴”地一声嘶鸣,撒腿狂奔了起来。

是,他害怕被她窥到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感情,所以不希望她追根究底。

可是,她当真一个字也不问,似乎对他的反常之举全不在意,却又让他极度不爽。

他知道这样的想法很可笑,很幼稚,很……不可理喻,却还是忍不住蹿起一股无名火。

那是自他成年之后,从没有过的,激烈的火。

他一向都是冷漠的,高高在上的,操纵一切的!

或者说,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出现过可以令他失去平静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事。

舒沫,却是个例外。

她让他感觉,再一次回到了青涩的少年时期。

掌控不了命运,把握不住人生,只能随波逐流,听天由命。

“舒沫!”他咬了咬牙,冷声质问:“你一点也不好奇,今晚发生了什么?”

“好奇的话,你会告诉我吗?”舒沫反问。

“不会~”夏候烨冷声否认。

舒沫无语。

“但你应该问。”夏候烨臭着一张脸。

“好吧,”舒沫从善如流:“尊贵的睿王,可否满足一下小女子的好奇心,告诉我,今夜究竟发生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夏候烨神情倨傲,冷冷地道:“不关你的事,少打听。”

舒沫态度恭顺,语气极之不耐:“那么,我们可以回去了吗?正月的晚上,还真他妈有点冷。”

夏候烨忍俊不禁,抱紧她,驱骑进入王府。

是,那个他熟悉的表面恭敬,内心舛傲的舒沫,又回来了。

回到出云阁,立夏神情古怪,欲言又止。

舒沫急着沐浴更衣,也没留意。

等她梳洗完毕从耳房里出来,夏候烨也沐浴毕进了房。立夏更不敢多说什么,只默默地铺了床,服侍两人就寝。

舒沫累了一天,倒头就睡,很快沉入梦乡。

夏候烨慢慢在她身边躺下,默默注视着她沉静的睡颜。

昏黄的烛光跳跃着,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柔和的曲线。

此时万籁俱寂,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他缓缓地伸出手去,在她光洁的脸颊上一寸寸地移动着,指尖触到柔软的唇,温热的气息,从他的指背上悄然掠过。

仿佛直到此时,他才真正确定她没有死亡,没有离开。失而复得的喜悦,得而又失的恐惧,一点一点从潜藏的心底浮上来,在静寂无人的深夜,悄然在整个胸腔漫延。

只有一无所有的人,才会无畏。而他,已不想再做无畏的人。

他倾身过去,将他亲手挑选的妻子,唯一够资格做他孩子母亲的女人,轻轻地圈在了怀里。

舒沫一夜好眠,睁开眼睛时,天已大亮。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细小的粉尘飞舞着,在阳光下透出淡金的光泽。

“死了死了,这下死定了!”她惊叫一声,猛地坐直了身体,抓起床头的衣服,胡乱往身上套,嘴里一迭声地嚷:“立夏,立夏!”

立夏挑了帘子进门:“小姐,你醒了?”

“死丫头!”舒沫咒道:“这都什么时辰了,居然不叫我?”

太妃习惯早睡早起,即使是冬天,六点也必需过去问安。大正月的,她可不想吹着北风,在院子里罚跪!

“王爷交待了……”立夏解释。

“他交待有毛用?”舒沫截断她,骂道:“太妃罚的是我,又不是他!”

“可是,”立夏委屈地道:“王爷说不必叫醒你,太妃那里,他会去说。小姐昨日奔波了一天,奴婢想让你多睡一会……”

“真的?”舒沫一呆,手边的动作停下来:“太妃那里不用去也没事?”

绿柳拖长了声音,揶揄:“太妃今日心情好,应该也不会挑小姐的刺。”

“你怎么知道?”舒沫顺口反问。

“绿柳!”立夏轻声喝止。

“你喝我做什么?这事瞒也瞒不住,小姐迟早会知道。”绿柳不以为然。

立夏默然。

“什么事?”舒沫问。

“戚姨娘昨日晋了位,正式成了福妃,是太妃亲自举行的仪式。”绿柳很是不忿,噘了嘴恨恨地道:“小姐晋位时,太妃可是连面都没有露!现如今府里都在传,福妃母凭子贵,搞不好会是下一凭睿王妃呢!”

舒沫哑然。

怪不得他昨天那么奇怪,不但主动提议,还亲自护送她回娘家。

原来,是怕她搅局!

“娘娘,秦姨娘来了。”如兰隔着厚厚的锦帘,在碧纱橱外禀报。

“这头狐狸,又来做什么?”戚美云歪在迎枕上,很不高兴地蹙起了精致的柳眉。

自她封了福妃之后,一连数天,天天按着时辰来报道,也不嫌烦?

“还能为啥?”如萱翘起兰指,在妆镜里仔细端祥着自己,淡淡地嘲讽:“准是娘娘晋了位,她运气没娘娘好,心里堵得慌,来这撒撒气呗~”

“不见!”戚美云揪着抱枕,不耐烦地道:“就说我睡下了。”

如萱“啪”地一声盖上妆盒,笑道:“娘娘是睿王府的侧妃,难道还怕一个姨娘不成?再说了,秦姨娘的脾气,你还不了解吗?仗着是王爷身边的老人,颐指气使,目中无人。你今日推了,她明日必定还要来。难道娘娘要一辈子躲着她?”

戚美云气得两眼冒火,狠狠地瞪着她:“你!”

如萱却不理她,径自朝外面扬了声音:“如兰,让秦姨娘进来。”

“谁准你自作主张?”戚美云气得满面通红:“别忘了,我才是主子!”

“哟~”锦帘一掀,秦姨娘款款走了进来:“大清早的,妹妹发的这是哪门子火呢?”

“戚姨娘来了,快请坐。”如萱搬了锦凳过来,笑道:“是奴婢愚笨,不会说话,惹得娘娘生气。”

“哼!”戚美云轻哼一声,崩着脸不做声。

“好好的,跟个丫头治什么气?”秦姨娘瞥一眼如萱,笑道:“况且,如萱这丫头不但人机灵,嘴又甜,长得还周正,我瞧着都觉得可人疼!”

如萱听了,比喝了蜜还甜,不知不觉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戚美云皮笑肉不笑地道:“没办法,我生就这火暴性子,脾气来了,挡也挡不住。”

“秦姨娘请喝茶~”如兰上了茶,悄悄退了出去。

如萱并不如往常侍立在一旁,径直走到桌边坐下,拈了瓜子慢慢地嗑着。

“她若真有不对,慢慢教就是了。”秦姨娘心中冷笑,嘴里絮絮地念叨:“你如今怀着身子,可不能再象过去一样,任着性子来。万事,都得先顾着孩子。”

戚美云神色一凝,以手扶着腰,傲然道:“不必姨娘提醒!这孩子是有福之人,又有太妃照应,王爷怜宠,自然会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是吗?”秦姨娘似笑非笑地觑她一眼:“能托生在王府,孩子自然是有福的。我只怕,福妃却无福消受呢!”

“秦素莲,你好大的胆子,敢咒我?”戚美云脸色一沉,厉声喝道。

秦姨娘冷冷地睨着她,道:“是诅咒还是事实,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

戚美云喝道:“秦素莲,别想威胁我!我已不是以前那个任你驱使的戚姨娘!我是福妃!惹急了,信不信立刻把你拖出去,乱棍打死!”

“呵呵~”秦姨娘掩着唇,笑得枝乱颤。

“你笑什么?”戚美云又气又怒,竖了柳眉瞪她。

秦姨娘敛了容,阴恻恻地道:“戚美云,心虚了吧?”

“秦姨娘~”如萱一手支颐,淡声提醒:“直呼娘娘名讳,可是大不敬。”

“是吗?”秦姨娘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主子说话,丫头一不回避,二不伺候,却在一边嗑瓜子,还胡乱插话,却不知,这是敬还是不敬?”

如萱脸一红,讪讪地放下手中瓜子,再不敢吭声。

“还是,你有所倚仗,觉得已经有资格与我们平起平坐?”秦姨娘笑了笑,一针见血地道。

“秦姨娘,”如萱瞬间脸红得要滴血,垂了头,眼中泪光闪闪:“你,你说这话,是存心让奴婢活不成呀!”

“好了!”戚美云心中烦燥,提高了声音喝道:“下去吧,别杵在这里碍眼!”

如萱低着头,很不情愿地走了出去。

秦姨娘见她神情羞涩,却不见慌乱,甚至还带了点沾沾自喜,越发肯定了心中猜测。

她冷冷一笑:“戚美云,看在多年姐妹的情份上,给你一个忠告。别以为世上就你聪明,大家都是傻子!乘事情还没闹大之前,悄悄地处理了,还能留下一条活路。”

戚美云反唇相讥:“我知道,你在王爷身边的时间比我长,也比我得宠。如今我怀了孕又封了妃;你却还是姨娘,你气不平,心怀妒忌,这些我都可以理解。但是,人各有命,福贵在天!谁让我比你有福气呢?不服,也不行呀!”

“福气?”秦姨娘摇头,怜悯地看着她:“啧啧啧,真不知是该佩服你的勇气,还是该笑你的愚笨无知?死到临头,还嘴硬!”

“秦素莲!”戚美云沉不住气:“你句句带刺,字字含沙,到底想说什么?”

“王爷数年都不曾到你房里,只一次便怀上了,运气未免太好了些!”秦姨娘斜觑着她,表情冷厉。

“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谁让咱是有福之人呢?”戚美云得意地道。

“我只想提醒你,王爷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秦姨娘神色睥睨,一脸傲慢地道:“你能买通林医正,可没法买通太医院的御医!”

戚美云心中咯噔一响,脸上迅速没了血色:“你,你血口喷人!”

秦姨娘越发有了把握:“等月份再足一些,王爷必会请御医请脉,到时,我看你如何交待?”

戚美云面色惨白:“我肚子里有王爷的孩子,要交待什么?”

“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有没有孩子,你心里有数!”秦姨娘几乎是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靠假怀孕来晋位,表面看是最快捷的办法,却有太多的漏洞,意味着有太高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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