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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约黄昏后

夏候烨定睛一瞧,她手里拎着的竟是只黑熊,眦牙咧嘴,凶相毕露,登时脸都黑了:“胡说!我有这么丑吗?”

他的反应,早在舒沫意料之中,当下抱着那盏灯,指着他,笑得前仰后合:“看,这会生起气来,更象了!”

舒沫笑语如珠,声音清脆,俏皮里透着狡黠,夏候烨俊朗,恼怒里夹着宠溺,再加上那盏黑熊灯相映成趣,吸引了不少行人驻足观望。

更有不少人眼露艳羡之色:“瞧这小两口,多恩爱~”

舒沫心跳如擂,忍不住向夏候烨望去。

夏候烨神色如常,只微微上翘的嘴角泄露了他的情绪。

小贩更是个极精明的,忙忙地拿了一只并蒂荷灯过来,一脸谄媚地道:“这灯名唤开并蒂结连理,买回去定然夫妻恩爱,白头到老。”

舒沫满面通红,连连摇手:“我只是随便看看~”

夏候烨却甚是满意,不由分说扔了一锭银子,拿了就走:“买了!”

“客倌,还没找你钱~”小贩唬了一跳,忙追出来。

“不用找了~”夏候烨说着,把那盏黑熊灯往舒沫怀里一塞:“给~”

舒沫乌溜溜的眼睛,灵活地一转:“我不要,太丑了!”

“你懂什么?”夏候烨脸一沉,大手一挥:“这叫霸气!”

舒沫还是摇头:“反正,我不喜欢。”

“真不要?”夏候烨做势欲扔。

“别~”舒沫笑出声来,赶紧抢了灯在手,拖长了语调调侃:“天价买的,扔了不是浪费吗?”

夏候烨气得牙痒痒,看她笑得这么愉悦,又无可奈何。

“走吧,放河灯去!”怕他反对,舒沫提了灯撒腿就往河边跑。

夏候烨蹙眉,正要叫她回来。

“睿王爷?”身后惊诧的声音传来。

夏候烨脚步一顿,缓缓回过身来。

祁兴业和郑竣并肩站在对街,隔着人墙,诧异万分地望着他:“真的是你?”

“嗯~”夏候烨漫应一声,转头再去找舒沫,哪里还有人影?

他心微微一沉,祁兴业和郑竣已经分开人群,大步到了他跟前。

郑竣惊疑不定地望着他:“你怎么这副打扮?”

远远瞧着有点象,祁兴业说是他,他还不敢信,想说以他的性格,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场合,没想到真是他。

夏候烨无心应付,表情冷淡:“不关你的事。”

说罢,转身就要走。

“等等~”郑竣叫住他:“我们约了熠和明,大家一起去喝酒,你要不要也来一个?”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夏候烨冷声拒绝,表情已极为不耐。

“别这样,难得遇到……”郑竣还想再说。

祁兴业拉了他一把,浅笑道:“既是如此,睿王请自便,咱们改日再聚。”

一句话说完,夏候烨早已去得远了。

“看来,真是急事呢~”郑竣瞧着他挺拔的背影,喃喃低语。

舒沫仗着小巧灵活,在人群里穿插,一口气走了一条街,再回头一瞧,竟不见夏候烨追来。

“切!”她呆了片刻,提了手中黑熊灯,赌了气道:“不来算了,我一个人难道就不能玩么?”

邵惟明先是被那盏黑熊灯吸住视线,待得灯一移开,露出那张俏中带怒的娇颜,不禁大为惊喜,探身出窗,大声嚷:“沫沫!”

舒沫下意识回头,却不见任何动静。

“这里,这里!”邵惟明拼命挥手,见她始终未觉,索性从二楼飞身跃了下来。

“明公子~”舒沫乍然见到熟人,也很高兴。

“偷跑出来的?”邵惟明前后观望一阵,不见有人跟随,顿时拉长了脸:“连个丫头都不带,你胆也忒肥了!”

舒沫不以为然,嘴朝边上一呶:“满大街的人中,有几个是带着丫头侍卫出来赏灯的?”

邵惟明拽了她的腕,不由分说将她带进了斜对面的酒楼,崩着脸训:“满大街的人中,有几个是王府的侧妃?”

舒沫不好跟他解释自己是跟夏候烨一起出来的,如今赌了气,各走各路,只是讪讪地笑着。

邵惟明莞尔:“咦,今儿怎么不回嘴了?”

“我,要走了~”舒沫心下不安,起身欲走。

“急什么?”邵惟明将她按在椅中:“左右是要受罚,不玩个尽兴,岂不是亏了?我正好约了熠,一会大家一起逛,如何?”

舒沫一听夏候熠也要来,越发不安了:“太晚了,我必需回去。”

邵惟明留她不住,只得退而求其次:“等等,我找辆车送你……”

忽见舒沫停在楼梯口不动了,低头一看,只见夏候熠白衣飘飘,静静地站在楼梯上。

“熠~”邵惟明大喜过望:“瞧瞧,我遇到谁了?”

“小七~”夏候熠定了定神,绽了抹温和的笑容:“好久不见。”

“你们慢聊,我先走一步。”舒沫说着,快步下楼,与他擦身而过。

邵惟明姿态曼妙,宛如一只大鹤倏地自她头顶掠过,挡在她身前,神情愠怒:“这里离睿王府还远呢,我绝不会让你一个人回去!在这等着,我去找辆车!”

夏候熠听出不对,转向舒沫,诧异地问:“你没坐车出来?”

邵惟明恨恨地道:“这丫头胆大包天,一个人溜出府,跑大街上来玩。要不是遇到我……”

“小点声,别人都看着呢~”夏候熠微微蹙眉。

“她还怕人瞧?”话虽如此,邵惟明的声音,到底低了不少,斜觑着舒沫,气恨难平:“看,还犟着不准我送呢!本公子的行情,啥时这么差了?”

“小七,”夏候熠转过头去看舒沫,眼中是明显的不赞成:“京城的治安,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

她可知,今晚的她,明媚如春,虽非绝色之姿,却因有着勃勃的生机,生出种浑然天成的艳丽,让人呼吸为之一窒?

“明公子误会了,”舒沫至此,已不能再隐瞒,颊染红云,轻声道:“我,其实并不是一个人。”

“烨跟你一块出来的?”夏候熠了然,心中滑过一丝酸涩。

“不是吧?”邵惟明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他会任你这般胡闹!”

舒沫略有些不服气:“不过换了身打扮,怎么就是胡闹了?”

“他怎么让你走散了?”夏候熠很是不满。

“倒不是走散~”舒沫不好意思地垂了头,眼中掠过一丝黯然:“我们,意见略有不同……”

她以为,他一定会跟上来,所以任性了一回。

看来,还是高估了自己。

“约好在哪里汇合了吗?”夏候熠柔声问,努力显得若无其事,不想伤她自尊。

“没~”舒沫略有点心虚地低下头,迟疑地答:“不过,我大概猜得到……”

那人是个犟脾气,既打定了主意不去河边,想来还在原处等着她回头认错呢。

“猜?”邵惟明气不打一处来,语带讥诮:“你还真当你们是神仙眷侣,心有灵犀呢?这万一要是……”

夏候熠看他一眼。

邵惟明悻悻地闭了嘴。

“在哪?”夏候熠再望向她,目光柔和而深沉,语气却是不容质疑地坚决:“我送你过去。”

“好吧~”舒沫无法,只得点头同意。

三个人一路找回方才两人分手的地方,哪里还有夏候烨的身影?

邵惟明冷声揶揄:“这可咋办?烨看起来,跟你并不是一条心呢!”

舒沫尴尬之极,默默地抱着两盏灯,脸上火烧火燎地热着,心里,如针扎般难受。

他居然就这么走了,把她一个人扔在寒冷的大街上……

“你们刚才,为什么事起了争执?”夏候熠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

舒沫咬着唇不吱声。

“别误会,我不是要探听什么。”夏候熠白皙的脸上浮起一丝尴尬的红云:“只是想帮你分析一下,烨可能的去向……”说着,冲邵惟明使了个眼色。

邵惟明极不情愿地道:“说不定,烨去找你,两下刚好错开了呢?你看,街上的人这么多。你又是这么普通……”

“明的意思,你今天的衣着很普通,在人群里并不显眼……”夏候熠试图补救,话出才惊觉更加不妥,越说声音越小。

“不用了~”舒沫忍着难堪,淡淡地道:“一个大男人,还怕走丢了不成?麻烦帮我找辆车,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沫沫~”邵惟明见她表情僵冷,眼眶微红,心下不忍,软了口气:“烨就是这个脾气,人,倒是不坏的……”

“再找找吧,”夏候熠见她抱着两盏河灯,心下微明:“说不定,他去河边了呢?”

“不~”舒沫摇头,态度坚决:“我要回王府。”

万一他不在河边呢?巴巴地找过去,不等于再打她一个耳光!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只得无奈地同意:“那好吧,我们送你回去。”

邵惟明找了辆大车,载了三个人一起往睿王府而去。

车上,邵惟明绞尽脑汁,说话逗趣,无奈那两个人各怀心事,都不接茬。

他只觉索然无味,悻悻闭了嘴:“得,算我怕了你们!”

舒沫却忽然抬了头:“你们,谁能帮我一个忙?”

“你说!”两人精神一振,异口同声。

“这事,可能有点难。”舒沫有点犹豫,咬着唇申明:“且,不太合法。”

邵惟明瞪夏候熠一眼,抢着道:“沫沫的事,就是我的事,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夏候熠微微一笑:“法理不外乎人情,再难,也能想出办法来。”

“我想要几张官凭路引。”舒沫竭力装得一脸平静。

邵惟明愣住:“就这么点事?”

这么点事,随便吩咐一句,立马办得妥妥贴贴,劳动他们出马,简直是污辱嘛!

舒沫垂了眼,轻轻补了一句:“我要空白的。”

夏候熠心中陡地一跳,摒了呼吸:“他,待你不好吗?”

“不是……”舒沫一句话未完。

夏候熠截断她,神情激动,哆嗦着唇,哑声道:“你,要去哪?”

“等等!”邵惟明大骇,语无伦次地嚷:“沫沫,你不是以为拿着几张路引,就可以顺利跑路吧?你当烨是吃干饭的?而且,我们也不能让你一个女人,孤零零在外面飘泊呀!这要是万一有个好歹……”

夏候熠全神戒备,紧紧地盯着她,神色严竣:“明,你别说话~”

“胡说什么呢?”舒沫心中咚咚狂跳,张大了眼睛故做惊讶:“好端端的,我跑什么?再说了,我父母兄弟都在京城,若是逃了,他们怎么办?”

“那,你要路引做什么?”夏候熠一字一顿地问。

舒沫早想好应对之策,张口就来:“自然是为二舅预备着。他在幽州越狱,一直在逃。最近有了消息,我打算让他隐姓埋名……”

夏候熠神情古怪,再次打断她:“你跟孙瑜最近有联系?”

舒沫心中别地一跳,生了警惕:“有什么不对吗?”

瞧他的样子,莫不是真有二舅的消息?

“什么时候?”夏候熠不答反问。

舒沫不敢把时间说得太近,免得没了后路,想了想,小心做答:“大概,三个月前?”

“此后,再没有孙瑜的消息了?”夏候熠又问。

舒沫心念电转,小心探问:“莫非,你跟二舅有联系?”

“孙家二老爷,好象年前已回了家。”夏候熠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若没记错,应该是腊月二十七抵的京。”

舒沫很是意外:“不可能!若二舅回来,大舅为何不通知我?”

邵惟明见她表情不似做假,委婉地道:“大过年的,想是不愿你为这种小事操心吧?”

怎么说,孙瑜也是从幽州越的狱,如今潜逃回京,怎么敢大摇大摆地跑到睿王府去?

夏候熠微微一笑,将话题兜了回去:“空白路引,还要不要呢?”

舒沫沉吟未觉,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

既然孙瑜已安全抵京,这个借口自然就不能再用了。

然而,路引却是必备之物,她好容易开了口,自然不想轻易放弃这个机会。

还没盘算好呢,邵惟明已先笑了起来:“嗐!她要那玩意做甚?放心,烨若真敢找孙瑜麻烦,本少爷第一个饶不了他!”

舒沫只得讪讪地笑道:“既是二舅已平安回来,自然不需要了~”

夏候熠没再追问,只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夏候烨本以为舒沫一个女子,就算走得再快,也是有限,最多过一条街就能追上。哪知一路找到河边,竟然不见踪影。

他按住焦躁之情,正欲转回去再仔细找一遍,却见身边人群忽然骚动起来,人人争先恐后往河边奔跑。

初时不知所云,只知嘈杂不已,因此并不理睬,待走得几步,忽然听到人群中有人议论:“喂,听说没有?河边有个年轻女子失足落水了!”

“舒沫!”他一惊,转过身三步并做两步跑,到了河堤上一看,堤上堤下人头蹿动,哪里有舒沫的影子?

“可怜,听说是被人抛弃,投水轻生呢!”

“瞧着眉清目秀,挺标致的小媳妇呀!”

感叹声此起彼伏,夏候烨的心象被无形的手紧紧揪着。

不,不会的,他的舒沫不是那种为了一点小事,投水轻生的女子!

然,一种莫名不安的情绪,还是紧紧地攥住了他的心脏,令他呼吸不畅。

他俊颜冰冷,凛着容默默地望着面前的清水河。

暗夜中的清水河蜿蜒起伏着,夜风轻柔,河面上飘浮着盏盏河灯,蜿蜒着,闪烁着,宛如镶嵌着一长串明珠。

在那一长串的明珠之间,隐隐约约的,有几颗人头起伏不定,顺着那串人影看过去,河心中隐隐似有一团黑影飘浮着。

夏候烨眼中掠过一丝光芒,当即毫不犹豫,疾如飞鸟般疾掠过去,在水面沉浮的人头上轻点一下,交错前行,很快便掠到那团黑影前,伸手将她提了起来。

恰在此时,体内一口气用尽,身体也在此时,无声地落入水中。

“啊呀!”岸边的惊叫声此起彼伏。

不过片刻之后,伴着哗啦一声水响,夏候烨冲出水面,空中一个漂亮的转体,再度提着溺水之人,老实不客气地踩着河中人头,迅速掠回岸边。

“快看,救上来了~”好事者很快围了过来。

“哎呀,好象没气了~”婉惜声,感叹声,如潮涌来。

夏候烨如遭雷殛,脚下一软,竟然差点跌倒,任人从他手里接走了溺水者。

“睿王!”一只手,从身侧及时稳稳地扶住了他。

夏候烨抬眼一看,郑竣一脸担心地瞧着他:“你没事吧?”

本来只是好奇夏候烨所谓的急事是什么,这才偷偷尾随,没想到适逢其会,目睹了冷面王爷的热心之举。

“没事~”夏候烨深吸一口气,面上镇定自若,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薄唇轻启,短短数字几乎耗尽所有勇气:“溺水者情况如何?”

郑竣只道他因落水寒冷,急忙解了自己的披风裹到他身上,这才轻叹一声,摇头:“太迟了!”

再瞥一眼死者,忍不住又补了一句:“真搞不懂女人,只是一盏荷灯,干嘛拼了性命?”

夏候烨心中一凉,如钢浇铁铸的脊梁,瞬间软了。

冷面阎王,以刻薄寡情,狠戾残酷著称的睿王,忽然间无声地伏在了郑竣的肩上。

郑竣猝不及防,被他身体的重量带得一个趔趄,几乎跌倒。

幸得反应灵敏,反手扶着他的腰,惊疑不定地轻唤:“睿,睿王?”

夏候烨伏在他肩上,久久不语,只觉五脏六腑,比脚下的清水河还更冷上几分。

“娘子!”撕心裂肺的哭声,突兀地响起:“你怎么这么傻呀!”

“呜呜呜,我要娘亲……”幼童的哭声,令闻者心酸。

传到夏候烨耳中,却有如天籁之音。

他蓦地抬起头来,利如鹰隼般的目光,急切地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伏尸痛哭的男子身上。

郑竣还未反应过来,他已摔开他,大步过去。

人群被他的气势吓倒,纷纷走避,让开一条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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