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夫,怎么出来骑马了?你不是有伤在身?”前头跑过来一个丐帮弟子,问道。
裴元摆了摆手,道:“小伤,无碍。我看看之前捡到的伤兵如何了。”
丐帮弟子走后,秦义才发现骑着马的裴元腰上缠了一圈绷带,有血色隐隐透出。果然是受了伤的。马车里的曹雪阳郑重的道谢,“有劳裴大夫,雪阳无碍。”
“雪阳?原来是天策府曹将军,久仰。”裴元有些惊讶,随后笑道,“果然巾帼不让须眉!你俩可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无大碍。”
“嗯,那就好。”裴元点点头有些欣慰,“咱们快到前线了,这一路也许会有人偷袭,小心些。”
“多谢告知。”
他们遇上的是帮助义军运送粮草的队伍,大部分又丐帮弟子组成,还有一些无家可归的人在内。裴元说的偷袭,是路上趁乱作恶的匪寇,或是叛军队伍。在救下他们之前,这支运粮队伍已经遇上了起码七八次偷袭,每一次都没有被偷袭成功。
裴元腰间的伤是正好在给伤兵救治时不好脱身,没注意挨了一刀。
也许是点儿背,他们在行走到第五天时,就遇上了落草为寇的一帮人。
秦义与曹雪阳的伤虽然在裴元的调理下好了许多,可毕竟是致命的伤,时间才是良药。他们手持长枪,与丐帮弟子一起,把那群贼匪打的四处溃散。
第八天,队伍到了大军的所在。
秦义与曹雪阳见过郭子仪后,召开了一次小型的作战会议,大军脚步不停继续往北。
拟定了作战计划后,唐军终于缓慢的挽回了颓势,与叛军决一雌雄。
他们与安禄山的叛军周旋于不同的地方,你进我退,或是你攻我守。就这么耗了小半年。某日,大军于某处要地击退叛军,试图收复失地。可安禄山的叛军里有能人,那座不难进攻的城池竟然久攻不下,生生耗了几日。而这时,他们也收到了玄宗在前往巴蜀避难路上遭遇偷袭,李承恩留下殿后战死的消息。
那时秦义的表情,曹雪阳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秦义露出这么孩子气的表情,他先是愣了愣,随后又认真的问了一遍传信使。反复确认好几遍后才冷静下来,秦义脸部有些扭曲,表情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不同于其他天策军人一听到这消息就悲伤的不能自已,秦义先是固执的确认,然后是死心。他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慢悠悠的踱步出去。曹雪阳静悄悄的跟在他身后,秉着呼吸看那个不喊师傅满嘴“老李”的孩子,颤抖着身子干着眼睛,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她知道秦义有多崇拜李承恩,有多尊敬李承恩,有多喜欢那个舞枪舞的凌厉的李承恩。小时候臭着脸说这功夫姿势真难看,背地里起早贪黑的练,还会不自觉的模仿李承恩的小习惯和小动作。他嘴上不说,其实啊,他们都知道,秦义最爱看的,是天策府门前那一杆李承恩亲手挂上去的旗帜。
东都之狼,天策魂。
同样悲伤的,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曲无心。
因为出事的不是李承恩,而是叔宝。
他们与李承恩一起护送玄宗前往蜀地,朝中大事叶长风他们不懂,只能依靠李承恩。说白了这次的战乱就是因为皇权和内政矛盾产生的,谁知道跟着他们的人中有没有叛军那边的人呢?
他们的踪迹被暴露,叛军来袭。原本是该李承恩留下殿后,可李承恩却身重奇毒,功力大减。叔宝固执的让他师傅亲自护送玄宗,自己换上了与李承恩一模一样的盔甲,易容成李承恩的脸,假扮成他留下殿后。
李承恩不答应,可曲无心也劝他,大局为重。
噩耗传来时,李承恩如泰山一般的身躯,顷刻间倒了下去。
此时的李承恩用的是叔宝的脸,他们换了身份这事只有叔宝、曲无心与叶长风知道。外人只知战死的是天策府李统领,活下来的是叔宝。
李承恩的身体原本就受了严重的内伤,拖久了积劳成疾,再加上这么些日子以来不停的奔波,又破阵又中毒,再好的身子也被拖垮了。仿佛一夜之间衰老一般,李承恩坐在大帐里的榻上,旁边是一张假脸皮子。他摸了摸曲无心的脑袋,哭的像个孩子。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李承恩一个人过了半辈子,有小半辈子是两个毛头孩子陪他过的。先是第一个孩子生死未卜,再是另一个孩子替自己战死。这算是,白活了半辈子么?
他说,“丫头,我喝不到你的媳妇儿茶了。”
曲无心眼眶含泪,倒了一杯茶,跪下去朝李承恩仰脸,嗓音带着哽咽,“师傅,喝茶。”
“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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