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此时一个四十多岁婆子正守那儿，指挥这床上女子吸气、用力，床旁桌上摆着煮过白布剪刀等接生用具。

床上女子汗透衣衫，脸色煞白，呼吸浅促，她死死抓着身下寝衾，阵痛袭来那身子便是一阵抽搐，大概是真没什么力气了，连哀嚎声都弱了下来，见有人来，她不过是略抬眼皮，眼神微有些涣散。

万妈妈只看一眼便觉酸楚难当，眼泪紧接着就要下来。

稳婆刚探过骨缝，见万妈妈又找了人来，有些不乐意，“莺歌姑娘已经没劲了，万妈妈您还是趁早决断吧，若是阎王爷肯放人，说不定这还能保住一个，当然……”她声音一顿，不屑瞅着梓蓉一眼，这才接着讽刺道，“您要是不信我，让这位试一试也成，指不定那阎王爷会听沈家人话。”她接生十来年，是昆州城数着稳婆，万妈妈如今另找人来，分明就是打她脸！

“刘婆子，你、你……”万妈妈听她言下之意竟是莺歌母子十有**都得死，心里堵得厉害，可看莺歌情形又确是凶险，立时就慌了起来，“你怎么能说这样话？莺歌才、才十四啊。”

“万妈妈别生气，话糙理不糙，我撂丑话总比撂俩尸首给你强吧。”

“我这好好闺女怎么就能、就能……”她不肯说那个‘死’字，只指着稳婆不停哆嗦。

梓蓉不管这些废话，步到莺歌身侧直接把脉。

刘婆子一看，冷笑了声，“万妈妈这找分明是个外行，生孩子又不是风寒发热，向来都是看骨缝哪有把脉？”说完，她那布巾擦了擦手上污秽腌臜，后退了几步，“万妈妈既然打算让她胡来，我也犯不着费这劲儿了。”谁接生谁来担这责任，苏知州可不是好相与，万妈妈叫个不懂行人来接手，她如果不赶紧撤很有可能被牵累。

床榻上莺歌见她这幅模样，心中一沉，带了几分绝望，凄楚道：“我、我当真是……不、不成了么？”

“也未必就不成，去子留母，或许还有几分希望。”刘婆子本想说去母留子，到底还有几分忌惮，然这句话也足以对床榻上莺歌造成打击。

莺歌眸光一暗，手死死护住肚子，双唇嗫嚅，声音颤得厉害，“去、去子留母？”孩子一定会死，而自己也未必就能活下来。

刘婆子略一点头，没敢看她，其实依着苏半山意思，是要去母留子，因着万妈妈死活不同意，这才请了沈姑娘过来，不过两人有言先，若有意外保孩子为先。

莺歌颓然，脸上几乎没了生气。

梓蓉正专心把脉，本不欲多言，见刘婆子为了自己些许颜面压根不顾莺歌性命，有些恼，她抬头道，“刘婆子这话言之过早了吧，若是真不成了，我还这里呆个什么劲儿？早就回去睡觉了！”竹笠遮住大半张脸，外人看不得她脸上神情，然那声音中怒意却都听得出来。

众人被她说一愣，万妈妈先反应过来，“这么说我们家莺歌还有希望？”

“怎么就没希望？她这是力气用早了，骨缝又没开全，自然生不下来。”梓蓉探完脉起身，打开药箱，取了片人参出来，“莺歌姑娘含着，先省着些力气，我开个催产方子，待骨缝开全了再用劲儿。”她说十分笃定。

刘婆子先时听她怨怪自己正要反驳，没想到又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骨缝没开全？”看骨缝都是用手指探摸下身，可她不过摸摸手腕而已。

猜……梓蓉看了她一眼，知道自己所料不差，若是骨缝开全而子不下，刘婆子哪还能有功夫说这些闲话？而且莺歌如今模样虽痛楚，也还没到痛不可挡地步。当然，这些她是不会说出来，见刘婆子一脸好奇，梓蓉言简意赅道，“探脉所得。”

“这个也能探出来？”刘婆子还从未听说过这个，看向梓蓉眼神立时就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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