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一笑之下,若春日洒满田野,李济安柔声说道:“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提前帮你做心理咨询,也许便能找到症结所在。”
依如今我和他的情形,就算我没心理问题只怕在他的刻意添加下我也会变得有问题。是以我断然回绝道:“不必了,我会向老院长说清我们的事情,然后要老院长另外安排人来替我做心理鉴定。”
如果李济安和我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他做为我的心理咨询师给我做心理鉴定确是最佳人选。但如今我和他因了兕子的原因而牵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按司法界的惯例,李济安已不是我的心理咨询师的最佳人选了。
在这一原则上,老院长最是公正严明。
“好,你若坚持,我定不反对。我也希望你能够快些好起来。”
这话说得我好像真的失忆过似的。哼,我倒觉得要做心理鉴定的人应该是我眼前这位年轻有为、大名鼎鼎的李济安方是。
“父皇、妈咪,你们在说些什么,说得好热闹。”说话间,兕子已跑至我们身边,一屁股在我和李济安中间坐下。
“当然是说我们如何帮妈咪捡回记忆的事喽。”
听着她父皇的回答,小兕子仰起她若粉雕玉琢的脸,脆脆说道:“父皇不是说熟悉的环境最能让人想起曾经失去过的记忆么?将妈咪带回我们老家,我相信妈咪看到老家的情形,一定会很快想起往事的。”
闻言,我眼睛一亮,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无论我熟不熟悉那个环境,都可以做到快刀斩乱麻。
再说李济安和大师兄是同族人,怀真也一直想亲眼见大师兄竞下的玉龙子,而且他对大师兄他们这个少数民族倾慕已久。
“就是不知你妈咪答不答应陪我们回去啊?”
听着李济安的问话,兕子似一只小哈巴狗似的摇着我的手,可怜兮兮道:“妈咪,去吧,去吧。兕子现在是放寒假,一旦过完年,学校便要开学了,我再也出不来。出不来就看不到妈咪了。”
这孩子,我好笑的摸着她的头发,道:“好,去可以,但必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父女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将怀真带上。”我不能给自己和李济安独处的机会,否则对怀真不公平。
眼见着李济安不屑的撇嘴,却传来怀真叫着‘开饭喽,开饭喽’的声音。还有他问道:“到哪里要将我带上?”
兕子跳下沙发,跑到怀真面前,兴奋说道:“妈咪答应了我和父皇去我们的家乡看看的事,保不定就捡回失去的记忆了。妈咪还说要带上你。”
“你们的家乡!”怀真高八度的声音显示着他的紧张,在确信兕子点头后,怀真很是兴奋的说道:“好好好,我马上准备,放长假就出发。”
圣诞一过,眼瞅着国人最期待的春节便要来临。怀真有一年的时间没有休息,将所有的假期都集中在了22世纪的第一个农历新年。而我呢,一般都随着怀真走,所以说今年我们的长假时间绰绰有余。
“我也去,成不?”
黎昕的问话提醒着我们这里还有一个人。看着她真诚的目光,我很想答应。可惜,那个神秘的少数民族家乡我做不得主。于是,只好一如黎昕般看着李济安。
“不成。”
随着李济安的决定落地,我、怀真、黎昕同时问“为什么?”
“因为族规。”
“什么族规?”黎昕有些焦急的上前,站在李济安面前,又问:“若真有规矩,为何石头能去?怀真能去?我就去不得。”
看了我一眼,李济安道:“因为阿石是我孩子她妈,而怀真……”说话间,他又看向怀真,道:“而怀真是我孩子她妈的未婚夫。”
我和怀真同时被呛到了。
素来精明干练的黎昕居然语无伦次道:“那我……我……我是……”
未理会黎昕,李济安只是抱过兕子坐在自己腿上,说道:“兕子,替父皇告诉这位黎姐姐,我们的族规是什么?”
一句‘姐姐’硬生生将我们这些人的辈份排得一清二楚。
我感叹间,只听兕子清脆的回答道:“我们族规,非沾亲带故者,不得入内。”
呵呵,这个族规订得……
想当然,圣诞晚宴因了黎昕的失落便有些不欢而散。
唉,这个李济安也真是的,瞧在人家为他做了这么一大桌子饭菜的份上也应该婉转的回绝才是啊,哪有这般快刀斩乱麻的。一点也不怜香惜玉。还是我们怀真好,我们怀真义务的充当着护花使者的任务,亲自送失落的黎昕回她的宿舍去了。
我呢,百无聊奈的坐在餐桌旁看着坐在电视机前沙发处正父女情浓的父女二人。小兕子正不耐烦的换着台,而李济安正有模有样的替他的宝贝小公主梳理着长发。
在李济安的精心梳理下,小兕子那一头我所认为不怎么听话的美发再度变得听话起来,一如昨早般,李济安替他的小公主编了无数个小辫子挂在小公主的头上,随着小公主的脑袋一摇一摆下尽晃荡起来,煞是调皮好看。
听得开门声,我知道是怀真回来了。而李济安正替他的宝贝公主编好了最后一根发辫,然后坐在小公主身边,将小公主搂在怀中。
我低声问怀真,“黎昕怎么样了?”
怀真亦低声回答,“她说不会放弃的。离过年还长着呢,她说时间会改变一切。”
呵呵,我们的黎大美人素来以执着著称,看来有戏。
见沙发处的父女二人看电视看得津津有味,怀真随手拖了个椅子在我身边坐下,一如我般,依着餐桌支着下颌,看着前面的父女。
“父皇,你说如今的电视是不是非常的无聊,一些所谓的历史剧怎么都成了言情戏?”
闻言,李济安好笑的拍着小公主的头。而我和怀真则因‘言情戏’而傻了眼。接着只见小公主相当不耐烦的将摇控丢掉,怒道:“这些人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怎么不是编父皇喜欢武媚就是编父皇喜欢徐惠?”
武媚?徐惠?
我和怀真两个再度傻眼,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怀真拍了拍脑袋,然后伸手至唇边‘嘘’了一声后示意我不要作声,接着他快速跑进自己的房间,很快便如一阵风般的出来,手中握着一本隋唐史。
他快速的将隋唐史翻开,直到出现一张家族族谱,他才将那族谱中的名字指予我看。
武媚:曾经是唐太宗李世民的才人,后来是李世民的儿子唐高宗李治的皇后,最后是大名鼎鼎的女皇武则天。
徐惠:唐太宗李世民的才人,按史书记载,她五个月的时候便能开口说话,四岁的时候便能诵《论语》、《毛诗》等篇章,八岁已善属文。据说此女是自打李世民的长孙皇后薨后最被李世民喜爱的女子,只因此女的容貌、所言、所行都极似长孙皇后。
难不成现在小兕子口中的武媚、徐惠就是这二人,那小兕子口中的父皇是李世民还是我们眼前的李济安?
如今我们看的是活生生的天方夜谭还是聊斋?
我和怀真不觉同时打了一个哆嗦。只听李济安问道:“你怎么就认为父皇不喜欢武媚抑或是徐惠?”
“哼”了一声,小兕子道:“她们二人从14之龄便随了父皇,但一直至27岁皆无所出。若父皇真喜欢她们二人,为何她们二人陪伴在父皇身边13年均无所出?要知道,这一阶段是女子最佳生育年龄,按《周礼》之规,后宫女子若在27岁前未达及四夫人之贵、德、淑、贤之位,从此便不得沐君恩……”
这李济安问的是什么?
这小兕子答的又是什么?
估计怀真知道我不懂,于是又将手中的书翻了几页,然后指了一段话让我看。
我仔细看去,大体意思是说古时后宫的女子,也就是皇帝的那些老婆们,一旦过了27岁便会被看作是老女人。在古人眼中,这些老女人是不容易具备生育能力的。为了皇家血脉的传承,这些老女人便自然而然不会再被安排侍寝,从此等待她们的只有一条路━━寂寞老死宫中。
当然,如果这些后宫女人如果有人爬到了贵妃、德妃、淑妃、贤妃的位置的话就另当别论了,因为她们爬到了‘四夫人’之位,相当于和皇帝有了非常深厚的感情,是不会被皇帝抛弃的女人,这些不会被皇帝抛弃的女人仍旧可以以27岁之高龄获得君恩。
看到这里,我恍然大悟,难怪古时后宫中的女人总是喜欢抛头颅、撒热血的斗来斗去斗个你死我活,原来她们都不想在27岁便被判了‘死刑’。与其在27岁后凄苦的老死宫中,还不如趁着年青好好的斗上一把,便是死也是轰轰烈烈的。
‘四夫人’原来指的是这个东西。
可兕子这么小,怎么就懂这些且能够顺口拈来呢?
难道……
我和怀真同时觉得阴风阵阵,相视一眼后同时缩了缩脖子。
“保不准是父皇没有生育能力!”
听着李济安沉默半晌后突然冒出来的一句回答,我和怀真同时一个踉跄,双双扑倒地上,然后双双狼狈的相互着爬了起来。
我和怀真方方坐好,却听小兕子又冷哼一声道:“若真被人这么编,那这人真就该死了。若父皇没有生育能力,那我们又是哪来的?我又是哪来的?难道我们这些父皇的孩子都如孙悟空般是从石头缝中蹦出来的?”
小兕子的质问一个接一个,也许是由于激动,声音也越来越高,最后因了咳嗽才止住质问。那李济安很是心疼的替小兕子揉着胸、顺着气,柔声解释道:“你气这些做什么?生气只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而已。你何苦拿别人的错惩罚你自己呢?你身体本就不好,有气疾,还是平心静气些的好。”
气疾!我的天……用现代说法,应该是气管炎、喘息性支气管炎或者哮喘吧。
我和怀真都通医理,是以都略挑眉毛,眼中传递着信息。
听着李济安的柔声劝解,小兕子倒也不生气了,而是尽力的平息静气。只听李济安又笑道:“要知道,百十年前,有人编的尽是父皇最喜欢什么隋炀帝的公主的戏呢?”
“隋炀帝的公主?谁?不会是说姑姑南阳公主吧。”
闻得小兕子之问,不待李济安回答,怀真急忙将手中的隋唐史又翻了数页,直待隋炀帝杨广家族的族谱出现在我眼前,我随着怀真手指方向定睛看去。
南阳公主:隋炀帝之长女,萧皇后所出。降(下嫁)宇文士及,后宇文士及助唐,南阳公主伤心之下出家为尼,从此夫妻恩断义绝。
看过注释后,我和怀真瞪大眼睛同时扭头看向李济安。只听李济安哧笑一声,道:“不是你的南阳姑姑,说的是另外一个‘公主’。”
李济安似乎着重‘公主’二字,而且将这二字说得极明显。我和怀真急忙再仔细看隋炀帝家的族谱,很奇怪啊,这家谱上明明记载着隋炀帝只有一个公主南阳啊。真的没有第二个公主了。倒还记载着有个女儿。
只是这样一看,我不觉‘咦’了一声,在我脑海中因受了些所谓的历史电视的狂轰滥炸,一直以为隋炀帝杨广应该是个非常滥情的主,而且其下子女不说上千起码也要有近百才是。但万不想如今一翻他的家族史,这才发现他的子女少得可怜,仅四子二女。这样算来,隋炀帝应该不是什么滥情后宫的主。
呵呵,可想有些电视剧害死人啊!
思绪间,我看向隋炀帝那‘第二女’的注释:恪母,帝女也。
就这么简单一句话,连封号都没有。
也就是说,隋炀帝的第二个女儿应该不讨隋炀帝的喜欢,应该是庶出,正因了是庶出所以名不见经传,若非她后期成为唐太宗李世民的妃子且为李世民生下‘恪’,她应该一如一个不见经传的宫女般,来去无踪的消散于历史烟尘。没人知道她来过,也没有注意她何时走的。
做为‘帝女’,她未得其父赐予的封号。
做为‘妃子’,她的一生只在史书上留下‘恪母,帝女也’五个字。
好可怜的女人……
我深思间,只听小兕子说道:“可隋炀帝一生只册封过一个公主啊,而且这个南阳公主姑姑后来亦在扬州事变后和其母萧皇后前往突厥避难,直至贞观四年,父皇一统突厥后她才和她的母后萧氏归长安。但因和宇文士及夫妻情断,于是便出家为尼了啊。南阳姑姑怎么可能成了父皇最喜欢的女人了?这不是瞎扯?”
李济安不答反问:“你再仔细想想,父皇身边就没有隋炀帝的女儿?”
似思索了片刻,小兕子‘哦’了一声,道:“父皇说的是李恪的母妃吧,她是隋炀帝的女儿。”
“不错,百十年前,许多电视演绎的是她和父皇的风花与雪月呢。”李济安这话说得有些煽阴风点鬼火的味道,漫尽嘲讽。
小兕子‘啧啧’两声,叹道:“什么公主,不过是隋炀帝的一个女儿罢了,而且还不知是哪个宫人所出。炀帝躲避‘十八家反王’战乱逃到扬州的时候还将她遗忘在了长安。若真是公主,炀帝早就带着她前往扬州了。别说公主了,至隋炀帝驾崩时她连郡主之封都没有。皇爷爷当年攻下长安,出于政治因素的考虑,出于想巩固隋时旧臣的原因,是以才将她破格赐于父皇以达到收拢仍旧拥护前隋老臣的目的,说白了,她不过是个政治工具。父皇又怎么会喜欢一个工具呢?”
‘哈哈’一笑,李济安摸着小兕子的头,道:“你倒看得明白。”
“这有什么不明白?当年皇爷爷要夺取中原江山的时候,不也和突厥有过交易?与其说皇爷爷为了取得突厥的相帮而甘愿称臣的话,倒不如说皇爷爷是利用突厥,让突厥当他的工具而已。难道你还要说皇爷爷是喜欢突厥不成?说起来,我还是相当的欣赏皇爷爷那大丈夫能屈能伸的气魄。想汉时,韩信愿受胯下之辱……”
后面这个小兕子再说些什么我已听不进去了,我只是和怀真傻瓜似的相互瞪着眼,这个小兕子满口的帝王之术,满口的历史典故,简直就像是从古代走来的一个人啊。
怀真有些颤抖的又翻了那隋唐史书两页,然后指了一个人名让我看:李渊━━唐高祖,李唐皇朝的开国之君。
我诧异的看着‘李渊’二字,不明白怀真是何意思。
马上,怀真又指着另外的一个人名我看,我起先以为自己看错了,于是擦了擦眼睛,再定睛一看,没错,是‘兕子’二字,其下注释:唐太宗李世民第19女,长孙皇后出,幼封晋阳公主,字明达,幼字兕子,为唐太宗李世民亲自抚养,是中华历史上下五千年中唯一一位由皇帝抚养的公主。
史书上还大篇幅记载了这位晋阳公主的事迹,其中笔墨最多的是李世民批阅奏折的时候都要抱着她,早晚达到不离手的地步。也正因了此,那位聪明的晋阳公主便偷偷学会了李世民的‘飞白体’并且时不时的冒李世民之字迹批阅奏折,甚至于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可惜的是这位聪明的晋阳公主却是过早夭折,李世民为了她罢朝一月有余……
------题外话------
o(n_n)o
谢谢5698708、云不在天涯、满溪流水香、岚芬27、hubeimiya624等朋友们投的票、钻!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