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裳无法说“忍心”,却又不忍心摇头说不,猛地扑进褚师铃怀里,泣道,“为什么我当初要听命找上阿月?为什么?”
褚师铃拍着黄裳后背,安慰道,“铃哥哥能这样再见到裳妹妹,又这样抱着裳妹妹,就很知足了。
黄裳却哭得更伤心。
褚师铃又笑道,“裳妹妹,我们现在不是应该开心才对么?”
黄裳闻言放开褚师铃,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道,“对,应该开心的。铃哥哥,我跟阿月在北天观星海认真学医,多半不会离开。你来找我,我和阿月都会很高兴。”
褚师铃答应下来,又道,“方才没有看到二师弟,他定是寻我去了。裳妹妹,日后你若见着他,就跟他说,我自会去寻他。”
黄裳也答应下来,与褚师铃同游了数日才告别,孤身赶回北天观星海。
褚师铃从此飘游无依,行踪不明,再见冷儿,已是后话。
剑灵烟诸人赶回客栈,急急又赶去九方楼,然而不巧得很,神九方与孟灵冲两人俱都不见,只有九方三小侠出来应人。
秦小通道,“师父和大师兄都未回返,不知各位找师父和大师兄有何贵干?”
“此事一言难尽。”剑灵烟道,“秦小侠,若令师回返,还望转告令师我等曾来,若能来客栈通知一声,又是最好。”
秦小通有些为难道,“这恐怕…”
孟小讷讷道,“你们便,便罢了吧,师父没有同,同意,我们不敢…擅自做主!”
剑灵烟无奈一笑,道,“也罢,我们择日再来拜会,告辞。”
回到客栈,剑灵烟诸人将希望寄托在微生月身上。商议之后,即由剑灵烟和越歌诗、柯灵秀、洛无心四人前去一会。
川江夜则留守客栈,七丹青没有其事,过了一日,便都回转大竹林。
临行前,檀名女不无深意地跟川江夜道,“江夜便请放心,很快会有眉目。白衣不是简单的人,每逢凶险,必有天助化吉。”
川江夜也只有点点头。
洛白衣伏在名嫣背上,忽然有气无力地问道,“嫣儿,你要带我去哪里?”
名嫣听到声音,连忙将洛白衣放下,道,“你醒了?”
洛白衣苍白地笑了笑,又点点头。
名嫣的声音有些颤,“你现在什么都不要说,到了那里自然就知道了。”说着便要给洛白衣输功。
洛白衣拦住,痴望名嫣许久,笑道,“嫣儿,现在的你,更美了。”
名嫣怦然一动,脸颊飞红,“你…”
洛白衣气弱道,“我是说真的。”
名嫣却道,“我再输点真力给你,你要撑住。”
洛白衣脸色苍白。
“我…就算是为了多海,…和逝烟,我也不许你有事。”
洛白衣听出丝丝忧伤,笑道,“嫣儿,我没…”
“白衣!”名嫣又是一惊,慌忙背起洛白衣,急急而行。兀自又道,“好不容易等到今天,我不会轻放!白衣,你支持住,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一定可以救你。”
寒气缭绕。洛白衣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寒床上,迷迷糊糊,不见名嫣身影,忽然急急坐起,唤道,“嫣儿?嫣儿!你在么?”
名嫣正在外头熬粥,闻声一震,腾地立起,转身跑进洞来,见洛白衣正欲下床,急急阻道,“不可离开此床,我不是在这里么?”
洛白衣被扶回去,血色苍白,笑道,“好香!嫣儿,你在煮什么?”
名嫣宛然一笑道,“我料到你今时今刻要醒转。你既已昏迷多天,醒来自然要补充点营养了。哈哈,我为你熬了一锅野猪瘦肉粥。”
洛白衣闻言讶然一笑。
名嫣脸色一红,道,“你笑什么,你以为我以前高高在上,便不会熬粥烧菜么?”
名嫣得意又道,“我什么不会?我告诉你,逝烟要换换口味,也是我教他厨艺,然后让他自己鼓捣,你莫要小瞧了。”
洛白衣依旧是笑,忽道,“我笑,是猜不透嫣儿是怎么跟野猪搏斗的。”
名嫣闻言一愣,旋又哈哈一笑,回道,“以我的武功还需要搏斗么?哎,我出去看看粥熬好了没有!等你恢复身体,就可以随意吃冷藏着的那些野猪肉了。”
“冷藏?”洛白衣惊惶道,“不会在这寒床下面吧?”
名嫣笑道,“你放心好了,我还没有那么会恶作剧。”又喜道,“真香!应该好了,你待在这里别动,我去去就来。”
名嫣起身出到洞外,看着洋溢着香气的一锅粥,不禁道,“熬了那么多天,今天终于熬到头了,快哉!”名嫣双手一拍,将整锅粥都提了进去。
名嫣将肉粥架在洛白衣床边,笑道,“香不香?”
洛白衣已数日不进颗粒,此时见到的即使是“翡翠白玉汤”,也会是香的。
洛白衣果然道,“香!香极了!”
名嫣闻言大喜,却并不表露,,“看你语无伦次的!”
“来,我屈尊舀给你吃。”名嫣舀了一大碗放在寒床上,又舀起一小碗道,“来,我屈尊喂你。”
洛白衣笑道,“这怎么好意思?”
名嫣将小碗推到洛白衣嘴边,笑道,“那你自己来吧。”
洛白衣伸手将耳朵堵上。
名嫣便舀上一羹匙,放在嘴边吹了吹,突然竟又用嘴含了含,一脸愉悦,递到洛白衣嘴边。
洛白衣奇道,“你怎么用嘴含了含?”
名嫣不觉有何不妥,“看它烫不烫。”
洛白衣“哦”了一声,张口便将整个瓢羹里的粥含进了嘴里,嚼动着。
名嫣痴痴地看着洛白衣,又有些紧张,问道,“好吃么?”
洛白衣笑道,“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名嫣满腹狐疑,果真尝了一口,笑道,“好吃!”言罢又舀上一羹,吹了吹,又递到洛白衣嘴边。
洛白衣张口咬去,很快吃完小碗,不刻又将那大碗的也吃了。
吃完肉粥,洛白衣坐在寒床上,问道,“嫣儿,这是哪里?”
“涵虚洞。”名嫣面露惭色道,“你受了我的掌劲,只有在这里可以解。”
洛白衣猛地想到同命锁的多海,即道,“不知多海她…”
名嫣道,“你好了,多海便不会有事。”
提到尘多海,名嫣也有许多话,“多海孤苦伶仃,一半是我的责任。现在她已是你的妻子,却也是我阴差阳错一手引导,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怨不得他人。”
洛白衣沉默良久,转移话题道,“嫣儿,你还要做大宗师么?”
名嫣闻言不觉凄然,笑道,“我此前汲汲营营,都是为了能在你身边。一番错落,曾伤害过我的人我一个都没有报复,反而伤害了许多无辜的人。现在我们能在一起,我还要做大宗师干什么?”
洛白衣道,“你会出去认错么?”
名嫣道,“所以遗恨都已铸成,我认错不能弥补任何损失。有的人不需要我认错也会好好生活,有的人即使我再怎么认错也无济于事。他们若找上我,我也只甘受他们不过分的惩罚。”
洛白衣看着有些天真的名嫣道,“你定义的过分是什么?”
名嫣傲然道,“要我的性命,我便不能答应。即使我的确十恶不赦,罪不容诛。”
洛白衣暗潮翻涌,他料不到这个“大宗师”竟如此天真,若是有人拿得住把柄,试问又如何应对呢?
名嫣见洛白衣兀自看着自己,道,“怎么这样看着我?”
洛白衣笑了笑,道,“嫣儿这样的时候又是另一种美。”
“这样的时候?”名嫣笑道,“这样的时候是怎样的时候?”
“就是这样的时候。”
名嫣自知问不出答案,起身道,“你既醒了,我就可放心回名域山庄拿些宝贝来助你及早痊愈康复。你在此好好修养,等我回来。”
名嫣说着便要走,回头又补充一句道,“不会太久,明日便回来。”
洛白衣想起一事,叫住名嫣道,“嫣儿,在你回去之前,能否为我吹奏一曲?”
名嫣猛然停住脚步,回头却道,“我正好把竹箫落在山庄了。我带回来再为你吹奏,多少曲都行。”
洛白衣道,“你用我的,我现在就想听。”
名嫣却道,“身子要紧,现在跟回来是一样的。”
洛白衣却摇摇头,“回来我却已死了呢?”
“你!”
名嫣心头猛然涌起一阵悲凉,很是生气,眼泪也跟着涌出,却又道,“你不可胡言,我依你便是。”
洛白衣心中悲苦,道,“嫣儿莫要伤怀,我认错好么?”
名嫣将洛白衣的竹箫取出,问道,“你要听什么?”
“国色天香。”
名嫣闻言忽地破涕为笑,嗔笑道,“国色天香你吹给我听差不多,我吹给你听…国色天香…哈,你又不是女人!”
洛白衣却笑道,“男人女人,不过是世人的分别。女儿身有奇香,男儿何尝没有兰香袭人的?风华绝代之处,男人和女人其实并没有分别。国色天香,亦是如此。”
名嫣见洛白衣说得正经,亦有折服,笑道,“那好吧,我就为你这个洛天香吹奏一曲风华绝代的《国色天香》。”
不刻箫声即起,呜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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