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调令吧。”他留下一句话,就颠颠儿跑去地把苹果献宝似的拿给宗政博延,顺便就跟他提了凌锦程一嘴。
宗政博延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不过是插一个士兵进去,又不是什么大事。况且这次挂帅的本就是梓君侯,既然这小子本就是梓君侯手下的人,这事就更加简单了。
此时,无论是十一皇子还是宗政博延都不知道,正是此刻他们的一个简单的决定,让东陵多了一个一代军神。
另一边,鼎元帝为了表示对这场婚事的重视,决定亲自出宫,参加婚礼。要知道,当初就连大皇子的婚礼他都没有参加过,也就太子享受过这项殊荣。
如今,宗政博延竟然得到这样的待遇,大皇子简直嫉妒的红了眼,前太子和九皇子也暗地里咬牙切齿。
但鼎元帝正在兴头上。他们心里的想法不但不能表现出来,还得让自己显得特别高兴。
接到迎亲队伍在半途遭遇刺客袭击的消息,众人都不由心中一惊。首先怀疑的就是其他的兄弟,野心最大的三人第一时间就把视线投向了另外两人。然后才发现,另外两个人也在看自己。
那就是说,不是他们干的了,那又会是谁?
鼎元帝可不管到底是谁干的,他只知道在他东陵国的京城,竟然有人敢公然袭击他的儿子,这简直不可饶恕。
皇帝震怒,起身就要赶回宫处理这件事。却又听传信的人说,宗政博延和慕筠溪都没有受伤,所以决定婚礼继续。刺客的事,已经交给五城兵马司和京兆尹去处理了。
想了想,才又坐了回去。这事儿子处理的不错,自己就算回了宫,暂时也没别的可做了。不如留下继续参加儿子的婚礼,嗯,儿子和儿媳妇临危不乱,果然都是好样的,不愧是皇家人。
宗政博延这边,接下来的路程很顺利,经过刚才那一场刺杀,百姓们依旧心有余悸,胆子大的还敢趴在路边的商铺里透着门缝窗缝往外看,胆小的就直接躲回了家里。
虽然宗政博延和慕筠溪都比较喜静,但在两人的观念里,成亲就应该是件十分热闹的事情。如今宽敞的大街上竟然只剩了他们这一队人在走着,其他人竟是一个未见,怎么看怎么凄凉。
两人心里不约而同地升起一阵不爽,同时在心里又给那些刺客和那幕后之人记上了一笔。
距离此地千里之外的某人,一连串打了七八个喷嚏。
当然,这件事两人是不知道的。缩减了一段路程之后,迎亲队伍终于赶在傍晚吉时前回到了秦王府。
宗政博延和慕筠溪纷纷精神一阵,还没等司礼官开口,宗政博延就跳下马,挽起挂在马鞍旁边的弓箭,刷刷刷,连珠三箭,不分前后地排成一排钉在了轿门上。
“好箭术。”提前等在门口围观的宾客们纷纷鼓掌叫好。
几位皇子面上带笑,私底下却是差点将手心掐烂,隐忍的十分辛苦。
射完箭,宗政博延随手将弓挂了回去,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轿前,对着轿门轻轻踹了一脚。
司礼官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个摆设。心里十分担心是不是因为在慕府门前的时候自己反应慢了几分,让秦王殿下不满意了?
下一刻,抓狂的人又多了几个本应由老嬷嬷搀扶出来的慕筠溪,直接自个儿推开轿门跑了出来。
老嬷嬷特别淡定,一脸若无其事地上前搀住了慕筠溪的手臂。
司礼官也反应过来,紧跟老嬷嬷的步伐,迅速地将手中的红绸双手递给宗政博延。
宗政博延对这红绸十分嫌弃,直接牵着媳妇的手就好了,为什么要一人牵着红绸一端呢?
司礼官见宗政博延迟迟不接红绸,也不说话,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心里十分焦急。脑筋不知道突然打通了那根弦,突然生出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开口道:“王爷您直接牵着王妃的手的话,一会儿拜堂可就不方便了。”
说完,他就后悔了。刚才自己那是见鬼了吗,怎么会生出那么可笑的想法,秦王殿下怎么会那么幼稚?
然而有些时候,认知的存在就是为了打破的。
“有道理。”
什么有道理?司礼官脑子一懵,手里的红绸已经到了宗政博延的手里。他瞬间睁大眼睛,刚才是秦王殿下在对自己说话?
秦王殿下夸自己说的有道理,也就是说,自己刚才的猜想都是真的?
这一天,司礼官的世界观被无情地击了个粉碎。
接下来的流程里,他一直浑浑噩噩的。幸好,之后再没出什么幺蛾子,这些流程都是他习惯了的,吉祥话也就是那么些套路,竟一路顺顺利利走到了最后。
鼎元帝做了人生第二次高堂,充分抒发了自己突然生出的慈父之情后,便心满意足地回了宫。
慕筠溪被送进了洞房,留下宗政博延一人应对心思各异的兄弟和宾客们。
大皇子首先沉不住气,阴阳怪气地开口道:“五弟方才那一手连珠箭法可真是让大哥开了眼界,如此深藏不漏可是不厚道啊。”
二皇子从小就和大皇子不对付,这些年来,两人每每针锋相对,你说东我就偏要说西。这一次,二皇子却破天荒地没有开口反驳大皇子的话。
他心里想的是温太傅跟他说过的话,当日他太子之位被废之时,温太傅给他分析了当前的情形,并警告他,目前最大的威胁就是宗政博延。
当时,他还不以为然。但这些日子以来宗政博延的表现,却是让他越来越觉得温太傅说的并没有错。
这些日子以来,宗政博延完全颠覆了他以前的形象,除了那张永远没有第二个表情的脸之外,他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和以前那沉默寡言的形象完全不同。
赈灾时镇定自若的指挥,有条不紊地布置。查处贪官污吏时,洞察力敏锐,手段犀利,作风冷酷。连成个亲,他都能抓住机会向众人展示了一番自己过人的武艺。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在过去十七年那般默默无闻。要说他是清心寡欲,全无野心,二皇子第一个不相信。若是真没有野心,就应该一直沉默下去。
其他人的想法显然与二皇子大同小异,几个人看向宗政博延的目光不由纷纷带上了一抹估量与警惕。
宗政博延像是没有发现兄弟们的异样一般,淡淡地瞥了大皇子一眼道:“别人都要欺负到我的头上来了,若是我再不表示一下,岂不是堕了我东陵皇室的威名。”
这话一出,立刻就将矛头转到了北蛮身上。其他人完全无法反驳,总不能把前面的事情拎出来说事,那些可都是皇帝派给宗政博延的活,他们若是表现出不满,岂不是说明他们其实在心里埋怨皇帝。
一个怨望的帽子扣下来,便是皇子也得吃不消。
“五弟对弟妹还真是用情至深。”大皇子干巴巴地道。
宗政博延眸光微暖,“筠溪是我唯一认定的妻。”
十一皇子大笑着打趣道:“知道五哥你和嫂子感情好啦,不用在兄弟们面前秀恩爱啦,要多多体谅我们这些还没成亲的弟弟啊。”
“羡慕的话,你也赶紧去找一个。”宗政博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十一皇子一脸期盼地道:“我也要像五哥一样找一个和自己心意相通的女子。”随即又垮下脸,叹了口气道:“只是,这真的好难。”
现在那些大家闺秀一个个养的越发娇气,他一点都喜欢那些娇怯怯的女子啊。像五嫂这样巾帼更盛须眉的,他也敬谢不敏,这样凶猛的女子,也就五哥才能驾驭的了。
这样一排除,剩下的真心不多。再加上还要年龄合适,长相漂亮,他真是一个都没发现。
“你个臭小子,不要要求太高。”宗政博延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缘分这东西,真的是很奇妙,十一弟这般也是缘分未到吧。想当初,自己心目中理想的伴侣与筠溪的形象基本上是截然相反,最后却是和筠溪走到了一起。
所以说,之前想再多都没用,缘分到了,两个人自然而然就会在一起了。
九皇子看着两人的互动,心下十分不舒服,忍不住开口道:“十一弟和五哥的感情还是那么好,我这个同胞弟弟看了,都忍不住要嫉妒了。”
二皇子嗤笑一声道:“九弟这话二哥可是听不过去了,五弟对十一弟好,那是因为十一弟对五弟更加掏心掏肺。没见十一弟一大早就赶来陪五弟去迎亲了,你这个同胞兄弟可没有十一弟积极。”
他虽然开始警惕宗政博延,但对九皇子这个更早表现出野心的弟弟也没什么好感,抓住机会就忍不住狠狠地讽刺了一番。
九皇子被堵的哑口无言,表情变了变,才蓦然笑道:“二哥教训的是,我这个弟弟做的实在是太不合格了。”
他朝宗政博延举起酒杯道:“弟弟敬五哥一杯,算是赔罪。”
“兄弟之间说什么赔不赔罪的。”宗政博延如是说着,却丝毫没有做出原谅的表示。
九皇子端着酒杯的手狠狠用力,手中的酒杯不堪重负地发出细微的碎裂声,他才猛然回过神来,朗笑道:“五哥大人大量,弟弟惭愧。”
言罢,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微垂的眼眸中略过一抹阴狠之色。
宗政博延看着他的举动,心里划过一抹嘲讽。曾经他并不是没有疼爱过这个弟弟,毕竟他兄弟虽多,一母同胞的却只有这么一个。
可是,这个弟弟却是在德妃的教导下,从小对自己十分厌恶排斥。年幼时,这个弟弟行事自然没有现在圆滑,更是做不到不动声色,所有的情绪自然而然地全部表现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本就不是热情的人,一次次的热脸贴人冷屁股,心渐渐也就凉了。
又因着他从小就不苟言笑,看起来特别沉闷的性子,别的兄弟也都不和他亲近,唯有十一弟不嫌弃他,还特别喜欢粘着他。
宗政博延觉得,自己偏爱十一弟,理所应当。
而以九弟的圆滑的手段,今日也不该说出这般明显自讨没趣的话来。看来,父皇今日为他主婚的举动,可真是给了九弟不小的刺激,竟然让他如此大失水准。
宗政博延心中不屑,明明就是阴狠善妒的性子,却非要装出文雅大度的模样,左右逢源,他看着都替他觉得累。
大皇子和九皇子接二连三地在宗政博延手下吃瘪,纵还有心有不甘的,也不敢再轻易开口撩拨。虽然其他宾客离他们这桌都挺远,看不清这边的情形,但也不想在众多兄弟们面前丢脸。
宗政博延环视一圈神色各异的兄弟们,心里划过一抹浅浅的叹息。这就是皇室兄弟,没有丝毫情义,有的只是勾心斗角,你争我夺。
想过来敬酒的人发现这边气氛不对,纷纷停下脚步。
宗政博延以前从不私下和朝臣来往,即便是现在圣宠一时无两,依旧保持着以前的作风。
现在太子被废,储君之位落谁家无人知晓。官员们都想着在未来储君未彻底发迹之前搭上关系,以期将来混个从龙之功,更上一层楼。
目前,宗政博延虽然也被不少人看好,但事情到底还没有定论。谁也不愿意为了还没影儿的事,去得罪其他拥有同样机会的皇子。
“一群墙头草。”十一皇子借着酒杯的遮掩,低声嘟囔了一句,只有他自己和离他最近的宗政博延能够听见。
宗政博延轻轻摇了摇头,心里并未掀起任何波澜。十一弟虽然是为他抱不平,但终究还是太年轻,很多事情都看不透。
每年有多少举子科举高中,可是最终能在朝堂上屹立不倒的又有几个呢?
生存到最后的,五一不是奸诈狡猾的老狐狸。这样的人适合在朝堂上生存,可也因为这样磨去了他们年轻时的热血和激情。
他们喜欢投机,却不会轻易冒险。
而他也并不需要这些人的投诚,因为就算他们投过来,他也不可能给予他们完全的信任。却还要给父皇留下一个结党营私的印象,简直就是赔本买卖。
相对这些老狐狸,他还是喜欢那些涉入官场未深的年轻人,虽然行事可能略显青涩,但本性仍在,要获得他们的忠心更加容易。
而且,春宵一刻值千金啊,他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和这些一脸橘子皮的老狐狸打机锋上。还不如赶紧散了,回去抱自家温香暖玉的王妃。
宗政博延饮下杯中酒液,站起身,就准备告辞回房了。可还没等开口,一只粗糙的大手就从背后搭在了他的肩上,接着耳边就想起一串震耳欲聋的大笑,“表弟你可终于成亲了,来来来,和哥哥们喝两杯。”
宗政博延蓦然一僵,心中生出一个不妙的预感,这个声音……
他缓缓转过身来,看清楚来人后,脸上常年不化的寒冰也禁不住露出一丝裂纹,“晋表哥,你什么时候回京的?”
为什么这家伙都跑来他家参加婚宴了,却没有人通知他一声。还有舒鹏飞这些混蛋,跟着裹什么乱?
最重要的是,他们手里的大海碗是哪里来的?他可不记得让管家准备了大海碗盛酒招待客人。
宗政博延将冰冷的视线投向管家,管家苦着脸缩了缩脖子。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主子您都搞不定高将军,他一个管家能管什么用?
新房里,慕筠溪一开始还端端正正地坐着,可是左等右等不见宗政博延回来,她就忍不住有些不耐烦了。尤其是脑袋上顶着的凤冠,实在太有分量,脖子的负担很重啊。
“咳。”她咳嗽了一声,司颜立刻就猜到了她的心思,忙低下头小声劝道:“小姐您再忍耐一下吧,王爷应该就快回来了。”
王爷就算被其他的皇子殿下拦下来灌酒了,这个点儿也该把人放回来了。毕竟过了子时就算是第二日了,总不能让新郎错过了洞房烛夜。
小姐这一百步都走了九十九步了,总不能就差一步却功亏一篑。
“可是我饿了啊。”慕筠溪鼓着脸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整天的时间,她就在早上吃了几块点心,这会儿估计时间都得晚上八九点了吧,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好嘛。
他们俩说话声音都很小,司颜觉得房间里的其他人应该听不到,她还是谨慎地抬头扫了一眼,确保万无一失,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给慕筠溪一个小纸包,低声道:“这是奴婢特意准备的糕点,小姐先吃点将就一下吧。”
俗话说人有三急,为了新娘新郎不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成亲这天新人基本上是不能吃东西也不能喝水的。新郎还好一点,仪式结束了,就是酒宴,大吃特吃都没关系。新娘就比较惨点了,因为新娘必须盖着盖头老老实实地坐在新房里等新郎来掀盖头,这期间肯定是捞不着吃东西的。
司颜之前就预想过现在的情况,所以事先在身上藏下了一包糕点。
慕筠溪抱着糕点叹了口气,她对这种干巴巴甜腻腻的东西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啊。
而且饥饿的时候吃这种甜味儿的东西,只能越吃越饿,根本不顶事。
关键是,她为什么要忍啊,这一切明明是宗政博延那个混蛋的错。不知道她还在饿着吗,居然这么晚还不回房。
不管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慕筠溪一怒之下,抬手就把盖头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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