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天泽虽然不懂什么叫装13,但结合现在的情境,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还是明白的。
“人要脸树要皮,该装还是要装的。”他浑不在意地微微一笑,当这是君子端方温润如玉,跟说出口的话完全不搭调。
慕筠溪顿时无语,这人也真是装出了一定境界了。
“你的伤势痊愈了?”她也懒得跟着没脸没皮的人较劲,干脆地换了话题。
容天泽忍不住又想起了刚才那惊险的一掌,嘴角微微抽了抽,道:“多谢慕大小姐挂念,在下的伤势虽然还没有痊愈,但现在已经好多了。”
嗯,这次在床上一躺就是半个月,还是住在怎么看都不顺眼的对头家里,滋味儿可真是不好受。
幸好刚才那一掌没有拍实,否则又要躺回去。面前这位大小姐虽然身量娇小,容颜如,但内里却是比任何男人都凶悍暴躁的,以后自己还是不要再企图招惹她的好。
小命要紧啊。
“你今日来找我,是来履行当日的承诺的?”慕筠溪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
这家伙儿胆子真是不小,竟然敢当着她的面这么毫不掩饰地在心里腹诽她,当真就不担心自己教训他一顿?
不过,以这人演戏的本事,若是想隐藏自己的心思,还是很容易的。这般故意让自己看明白,是在表达合作的诚意?
容天泽点了点头,十分大方地道:“救命之恩以身相许都不为过,十年之约说起来还是在下占了便宜了呢。”
“呵呵。”慕筠溪毫不客气地回了他两个字。
以身相许和十年白工,怎么看都是后者更有价值好吧。这家伙可真不是一般的自恋。
“要不要这么瞧不上我啊。”容天泽嘴角抽了抽,不满地抗议道。
他长得一表人才,风度气质什么的更是不用说,不是他自负,京城里那些官宦子弟包括皇子们,能比得上他的人真的不多。
只不过他的身份稍微尴尬了点而已,除了这一点,他哪点不符合少女们春闺梦里人的想象了?至于这么嫌弃他吗?
慕筠溪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你哪点比得上宗政博延了?”
除了身份,他哪点比不上了?容天泽心中十分不服,却并没有说出来,暗搓搓地下定决心,一定要和宗政博延分出个高下来,让慕筠溪看看。
“情人眼里出西施,本世子不与你计较。”他昂起下巴,冷哼了一声,“本世子今日是来履行承诺的,别的本世子做不了,但收集消息还是没有问题的。整个东陵,只要是我想知道的,就没有查探不到的。就算你想要北蛮、胡越等邻国的消息,本世子也不是没有办法。”
慕筠溪眼中精光一闪,她初来乍到,身边根本没有多少可用之人,探查消息更是天方夜谭。
宗政博延也是刚出宫建府两年,虽然培养出一批暗卫,但主要还是用于保护自己的安全,在探查消息方面依然是短板。
想要培养一张全面的消息网,不仅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更需要时间。虽然鼎元帝现在看着很是康健,再活个一二十年应该不成问题。但七十岁之所以成为古稀之年,就是说在古代能活到七十岁的人真的非常稀少。
鼎元帝现在已经五十多了,谁也说不准他什么时候就会驾崩。希望不能寄托在鼎元帝必然能够高寿这种虚无缥缈的期待上,他们在起步线上已经输给了前面那几位年长的皇子,想要夺得那个位子,就必须争分夺秒才行。
如果容天泽真的有他自己所说的那般本事,对她和宗政博延来说,还真是一个大大的好消息。
“那你先给我说说北疆那边的事吧。”慕筠溪想了想,现在迫切需要的消息不少,不过北疆那边是关键之一。
最主要的是童修现在正在北疆呢,那小子不仅是自家未婚夫的左膀右臂,还是自家闺蜜的心上人,结果去了北疆都快两个月了,却是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实在让人担忧。
也可以看得出,北疆确实被司徒俊德整治的如同铁桶一般。如果容天泽连北疆的消息都能够探到,那么他的能力自然也就毋庸置疑了。
容天泽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笑道:“你可真会挑地方,不过也算是你找对了人。北疆现在完全被大将军司徒俊德把控了,除了他的心腹,其余人一律许进不许出,城里的鸟雀都会在飞起来的瞬间被射杀下来,想要传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可是千难万难。现在北疆人几乎是只知有大将军,而不知有皇帝。”
慕筠溪有一瞬间的沉默,关于北疆,她的预估一直不是很乐观,却也没想到司徒俊德真的有那么大的胆子。
他的这番作为,已经是划地为王了,只是少了一份公开的声明罢了。
“北疆现在真的在打仗?”慕筠溪沉声问道。
这些年,司徒俊德以战事为名索要了大量的钱粮,堪比西南两边驻军的总和。可是,现在看来,那边到底是不是真的在打仗却是另当别论了。
若战事根本是假的,司徒俊德要了那么多钱粮,都做了什么?
“放心,依我看来,司徒俊德现在还没有谋反的心思。那些钱粮他除了用来自己挥霍之外,大部分都给了北蛮。”容天泽淡淡地道。
慕筠溪却并没有放下心来,“他和北蛮达成了什么协议?”
“这个就是机密了,我的人暂时还接触不到这种机密消息。”容天泽表示,他是人不是神。
“尽力而为,必须知道司徒俊德和北蛮的协议。”慕筠溪忍不住怒火上扬,“北蛮人生性嗜血好战,若不是因为地域的限制,不利于耕种,人口数量一直发展不起来,早就南下入侵了。司徒俊德那个蠢货,白给北蛮送钱粮,根本就是与虎谋皮。”
她的心里总有些不妙的感觉。
“这一点,你不说,本世子也会尽力去查的。”容天泽正色道。他虽然没有必须对宗政家尽忠的想法,但在民族大义方面三观还是很正的。
东陵无论谁做皇帝,或者皇室换个姓氏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分别。但是北蛮却不一样,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只是司徒俊德把控得实在太过严密,他派出的人用了五年的时间才好不容易得到对方的信任,却依旧只能传出只言片语,想要拿到证据却是千难万难。
“这个问题暂时解决不了,还是先放一放再说。”容天泽对此并不钻牛角尖,他突然想到了刚潜进慕家时无意中听到的消息,想了想,觉得还是说出来比较好,“你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的事吧,你那两个妹妹明日可是为你准备了一场好戏呢。”
慕筠溪微微勾唇,眼神轻蔑,“消停了这么几天,这两个丫头又准备作死了。就她们两个的脑容量,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什么有技术含量的阴谋来,不足为惧。”
容天泽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形容可真是太有意思了,不过你那两个妹妹的计划确实是没什么技术含量。”
他将慕筠竹和慕筠婷商量的计划说了一遍,慕筠溪对此略感无语。脑子里却是迅速生出无数个应对计策,明日可是她宝贝弟弟的洗三宴,很重要的日子呢,为此她都放弃了一个虐便宜爹的机会了,可不能被那两个蠢货妹妹给毁了。
“多谢你提醒了,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慕筠溪慎重地对容天泽道。
虽然容天泽只是顺便给她传了句话,看起来十分微不足道。但如果没有容天泽提前告诉她这个消息,明日事情突然爆发,她还真可能手忙脚乱。
在这个世上,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唯有三人,母亲陈秀排第一,宗政博延排第二,第三就是刚出生的亲弟弟了。事关这三人,一点小事她也不愿马虎。
容天泽却是没想到她会如此郑重道谢,甚至愿意欠下他一个人情,忍不住有些怔忪。
直到离开慕府,他依然十分不解。他母妃早逝,父亲宠爱妾室,更加喜欢那些小妾生的庶子,对他虽不至于厌恶,却也从未宠爱过。那些庶子弟弟们更是恨不得他立刻死于非命,还给他们腾出位置来,自然更是没什么感情可言。
从小到大,他从未体会过所谓的亲情,是以完全无法理解慕筠溪的举动。
在他看来,慕筠溪和他应该属于一类人,他们这类人最怕的就是欠别人人情,可是慕筠溪竟然愿意为了弟弟的区区洗三宴欠下他一个人情,他简直要以为慕筠溪脑子糊涂了。
但是,同时他心里却又忍不住有些异样的感觉,他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总之很新奇,而且并不坏。
想了半天想不明白,容天泽嗤笑一声,干脆放下不理。平白得了一个人情,自然是好事。其余想不明白的,左右无关紧要,明不明白也没什么所谓。
送走容天泽,慕筠溪立刻就将司颜和夏荷等四人叫了进来,简单地吩咐了她们几句,就让她们各自去办事了。
几人都注意到了角落里那堆木屑和瓷器碎片,心下疑惑,却并无人提出来。只有司颜大概猜到,小姐的屋子里可能又进了什么不速之客,不过没有流血,看来应该不是敌人。最近小姐越发高深莫测了,有些事也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婢女可以参与的,小姐不说,她就不要多嘴了。
自从慕筠溪开始吩咐夏荷等三人办一些比较私密的事开始,司颜心里的危机感就蹭蹭往上涨,十分担心自己第一心腹的位置有一天会被别人顶替了。
这次小姐吩咐的事她一定要办得漂亮,决不能输给其他人。司颜暗暗握拳,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慕筠溪在几人离开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司颜那明明好奇地抓肝挠肺,却硬生生要憋着不问的模样实在是太好笑了。
这丫头的心思她也看出来,却并没有点出来。她很喜欢司颜的活泼不错,但是既然她说了愿意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却是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了。
毕竟她以后要生活的地方是王府,规矩要比慕家严谨得多。若有一日宗政博延登上帝位,皇宫里更是步步凶险。
她不知道到时宗政博延是否还能守住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单单是一个占着长辈名分的德妃,已经是让人十分头疼了。
德妃很明显的看她不顺眼,到时候抓不住她的把柄,难免会拿她身边的人出气。现在让司颜学会收敛,并不是什么坏事。
笑了一会儿,慕筠溪的表情却是渐渐暗沉了下去。丝丝缕缕的惆怅从心底蔓延上来,她从没想到,有一天向来肆无忌惮的自己竟也会变成脸上永远带着面具的人。
良久,她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声,想那么多做什么呢,到了现在,她还能放下宗政博延不成?想要得到那么优秀的男人,终归是要付出的。抱得美男归,也是值回票价了。
美男子宗政博延正走在进宫的路上,突然鼻子发痒,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侍卫统领萧方立刻皱着眉头,面上微带担忧地问道:“王爷莫不是感染了风寒?”
宗政博延板着脸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没事。心里却是忍不住有些怀念起童修了,若是那家伙在,肯定会说,王爷无缘无故打喷嚏,肯定是王妃想您了。那个聒噪的家伙也就这么点子优点了,宗政博延面无表情地看了萧方一眼,萧方很安静,这点很好,但有时候未免就太死板了些。
哎,已经两天没去看过筠溪了,怪不得筠溪想自己了。
算算日子,还有十三天才能成亲,日子真是有些难熬啊。要不要今晚偷偷去慕府看看她呢,待一小会儿就走应该没什么吧?
成亲前半个月男女双方不能见面,真是太不人道了。
萧方无缘无故被宗政博延看了一眼,顿时浑身紧张,心里忍不住开始反省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了。却不知,自家王爷顶着一张无比正经的脸,内心却是无限荡漾,当真是闷骚到了极致。
不过,这份荡漾很快就化成了滔天怒火。
宗政博延死死地盯着手里的薄薄的卷轴,心里默念了数百遍冷静,才勉强控制住自己没有暴走。
他单膝跪地,俊美的面容一片冰寒,“儿臣请求前往北疆,迎战北蛮。”
该死的蛮子,竟然敢肖想他的王妃,当他是死的吗?
“你先起来吧。”鼎元帝道:“北蛮这般要求着实是对我东陵的羞辱,朕是绝不会同意的。但是朝中的大臣肯定会有别的想法,朕只是在这里先跟你通个气,希望你到时候能冷静处理。”
“儿臣很冷静。”宗政博延浑身散发着冰冷阴郁的情绪,一张脸却仍然是面无表情,看不出丝毫愤怒的痕迹。
鼎元帝忍不住噎了一下,冷静不是说板着一张脸就行的。不过,他也觉得要求儿子心里也能平平静静的确实有些过分了。
哪个男人也容不得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觊觎,更何况儿子和未婚妻之间的感情更是十分深厚。
“这些年,东陵初立,与民生息,对北蛮多有忍让,倒是让这些蛮子越发自大,也该是时候给他们个教训了。”鼎元帝说着,眸光也冷了几分,“只是朕才发现,北疆已然失控。司徒俊德势大,朕也有些指使不动他了。你要去北疆,可做好了准备?”
宗政博延抬头直视鼎元帝,“只要父皇给儿臣便宜行事的权力。”
将一个成年皇子放到边疆之地掌兵,并给与便宜行事的权力,他的父皇能够允许这样一份强大的威胁存在吗?
“你是朕的儿子。”鼎元帝深深地看着宗政博延,“不要让朕失望。”
宗政博延眼中倏然绽放出一抹光亮,再次单膝跪下,铿锵有力地道:“儿臣必不辜负父皇期望。”
他有野心不错,但对自己父亲却是崇敬的。他想的从来不是靠鬼蜮手段获得皇位,而是得到父皇的承认,光明正大地坐上那个位子。
鼎元帝的信任,对宗政博延来说,比马上就可以掌控十万兵马大权更加让他兴奋。
“过几日你就要成婚了,等婚后你们再出发。”鼎元帝看着儿子面无表情的脸上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眸,心情不由好了许多,语气也温和下来,“这段时间,户部的差事也不要懈怠了。”
“父皇准许儿臣带着筠溪去北疆?”宗政博延眼神更亮。
鼎元帝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失笑出声,“朕看着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吗?”
“没有,父皇最是通情达理不过了。”宗政博延毫不犹豫地道。本来还以为成亲后就得跟王妃分居两地了呢,没想到父皇如此善解人意,宗政博延这话说的绝对是真心实意。
鼎元帝却是忍不住感慨,慕筠溪这丫头还真是有手段,竟然让他这冷冰冰的儿子都学会奉承了。
不过,看着儿子一本正经地夸自己,感觉还真是正经挺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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