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弯腰如虾，笑容可比弥勒佛祖：“客官，小店对面的那户人家那可是沙州节帅之婿祖良祖将军的府邸。”</p>

“哦……”方祖贤早早就探知了那是祖良的住处，故意长长地哦了一声，问道：“那么，这祖将军的府邸今日怎么这般热闹？”</p>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店小二仿佛在瞬间成了祖良祖将军的家人一般：“这祖将军今日可谓是双喜临门。”</p>

方祖贤又长长哦了一声：“双喜临门？这又怎么讲？”</p>

小二竖了竖拇指：“祖将军前些时候率府兵出城，数日间连破十余寨响马，赫连副使很是欣慰，亲自上表朝廷为其请功，听说他此次已官加一级。”</p>

“数日连破十余寨响马？”尽管方祖贤早就知道祖良诱迫赫连虎暗中使计破了一众马贼的安乐窝，此时却不得不故作惊讶的配合着店小二的言语：“这祖将军……好大的魄力……”</p>

“那是。”那店小二果然见到了对方在自己意料中的神情，胸膛一挺，用擦桌子的布巾擦了把脸，一脚踏在桌旁的胡木长凳上：“不仅如此，他还抓了三四十马贼回城。回城时，节度副使赫连大人还亲自前往城门相迎。”</p>

方祖贤很识趣地配合着：“不过是抓了几十个马贼，副帅竟会亲往相迎？店家玩笑了吧？”</p>

那小二一拍桌案：“这您就有所不知了，要知道，这三四十人可都是那响马寨的头领人物。您想想看，这是多大的功劳，赫连副帅一向被李节帅压得死死的，好容易有个分功的机会，他岂能不掺上一脚？”</p>

方祖贤闻得这小二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言语，双眼不由一亮，有意无意地说道：“这倒是，这倒是。咦，你适才说赫连大人被节帅压得死死的，这话可就不对了，这李节帅本就居位于赫连大人之上，哪谈得上什么压得死死的。莫非……他们两人有什么仇怨不成？”</p>

说着，取过一个杯子，倒了半杯葡萄酒递与店小二，示意他坐下相谈。</p>

那小二正自说的口燥舌干，回头瞥了眼店堂，见店中无人入店食饮，回过来向方祖贤道了声谢，坐下身，将酒缓缓饮尽，欲好好跟这位有缘人聊聊自己的见闻。</p>

见那小二饮过之后，又将酒杯向前推了几寸。</p>

方祖贤立时会意，提起酒瓶又往杯中倒了半杯葡萄酒，笑着说道：“小二哥果然好见识，连这等事情都能知晓得如此清楚，来来来，再饮一口润润嗓子。”</p>

小二见他热情如厮，也不推却，举杯饮罢，舔嘴笑道：“这位客官果然豪性，你我有缘，若不说些新奇事儿以资客官酒兴，也就对不住您这酒水了。”</p>

“那再好不过了，”方祖贤再次斟酒：“有劳小二哥先说说节帅与赫连大人的新奇事，回去也能拿这事索邻家两壶老酒喝。”</p>

店小二见方祖贤再次斟酒，两眼笑得眯成一线：“要说这李节帅，还得从他出身说起，他老人家先前可不是我们白夏人，他原是东朝大梁前西北大元帅刘卫的先锋大将，刘卫兵败身死后，他便成了我白上大夏国崇安帝与皇弟晋王三擒五顾的人物。”</p>

方祖贤知道刘备三顾茅庐，诸葛七擒七纵的故事，而如今这沙州节度使李奇原本是汉人，却能得到白夏国国主与三军统帅白德安如此待遇，必定是非常之人，否则不可能会被委以如此重任，给以如此重权。</p>

“看来，这李奇得严加提防了。还有，那贪财无良的祖良，能得以这等老辣之人这般器重，怕是也非等闲之辈。等探得祖府虚实，得回去与他们几个好好打算打算……”</p>

方祖贤暗自盘算着，只听那店小二说道：“节帅他老人家可是我们白上大夏国唯一一位汉人身份的封疆大吏，即便赫连副使这般白夏贵族身份的人物也不敢触其缨头。”</p>

“这赫连大人又是什么出身，赫连家族的大贵人？”方祖贤手握酒杯，闻着那绝对纯正葡萄酒香，随意的问道：“赫连家那可是白夏国四大家族之一啊，李节帅难道不怕得罪了赫连家？”</p>

小二再次竖起拇指：“所以啊，这全沙州的人没一个不佩服他老人家的。”说着，眼睛往门外瞟了一眼，见没人进店，低声说道：“其实，这沙州的人心里都很清楚，若是换作赫连副使当家作主这沙州，这全城的人怕是一年到头过不了几天安生日子。”</p>

方祖贤咦然道：“这是为何？”</p>

“为何？”店小二的面上登时一脸鄙夷：“除了我大夏国白上皇族外，别说这三大家族，即便其他小些的家族部落，哪一个不是国家基柱的蛀虫？个个都想着法子敛财征粮，若非国主强力限定各家族部落的人马兵甲之数以及驻地，他们岂会容得节帅这么个汉人居位于他们这些贵族的头顶？只怕早早就聚兵打将起来了。”</p>

听着这店小二侃侃而谈，方祖贤心里头蓦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觉：这家店的小二真的只是一个笑脸迎客往来的小二么？看他这番言语，怕是寻常军政人物所知道的也没有这般通透。</p>

这家店的小二，有名堂！</p>

方祖贤深深地看了店小二一眼，轻轻的合上双眸，脑中尽是疑惑：这小二究竟是什么人？观其神色，他对我所言种种绝非仅仅是酒间闲聊，必定意有所指。那么，他倒底有何目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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