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条铁锁在半空舞动,铛铛作响,似巨大黑蛇,昂首半空,蔑视大地。
荧荧星火,围绕在铁锁四周,似梦似幻,蓝白交错,起了风,竟也不能将它们吹散。
梅恒子迎着风,眯起眼,看天地连成一线,似乎看到家人离去时的愤怒和哀伤,萦绕在那星火四周。
对不起,我实在是做不出来。我已经将全部所知都说了出来,可他们不信。阿琳,你会讨厌我吗?阿慧,你会恨我吗?想着,他苦笑一声,却见那星火竟俯冲下来,带着凄厉怨恨的嘶喊。
“梅恒子,我生你养你,你却恩将仇报!”
“哥哥,我恨你!”
“阿梅,枉我对你痴情一片,你却这般对我,我恨,我恨!”
不,不是这样的,梅恒子睁着苦眼,在心中喊道,任由那星火砸中自己的身体,明明小如蜉蝣,砸中身体却如此疼痛。
一颗渺小的星火,砸中他的身体,竟让他呕出鲜血,而更痛的是心,似在深处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涌出,让他本就苍白的头发变得更白。
繁多的星火纷至沓来,一颗颗连续不断地撞击着他脆弱的身体和灵魂,耳边是幽怨的呼喊。
“快说,那人和嚼天棍究竟在何处。”
渐渐,梅恒子意志变得薄弱,几近崩溃,眼角滴出血水。我真的,都已经告诉你们了啊。
祭坛之上,蓝光散去,残留着的闪电奔走在那胡诌乱舞的刻痕之间。
梅恒子双目似睁似闭,七窍流血,气息微弱,被铁链锁住,悬在半空。身上到处是被烧灼过的痕迹,隐约还能闻到阵阵肉香。
天尚见他如此之犟,双眉一锁,脚踩祥云,飞离圣坛,飘至他身旁,注视着眼前被烤焦的奄奄一息的梅恒子,忽的伸出手,掐住他脖子,将他的脑袋竖起来,问道:“你和他究竟是何关系,竟要护他到这步田地。”
梅恒子勉强撑开嘴唇,啐出口水,却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说不说!”天尚面露凶相,加重了手上力道,虽觉有些滚烫,却丝毫不想松手,已经如此,还未得到想要的消息,实在心有不甘。
梅恒子渐渐感觉有些喘不上气,烧得通红的脸也逐渐变紫,却紧咬住嘴唇,不肯松一毫。
“真是硬骨头。”天尚收回手,睥睨视之,又伸出手,两记异常狠毒的巴掌落在梅恒子脸上,“带走!”
原本他就已经在濒死边缘,又再次被掌掴,顿觉眼冒金星,几乎都已经单脚踏入地狱之门,却感到体内缓缓涌起冰冷气息,裹住全身,将他从死亡边缘拖了回来。
他再次回到幽暗的牢房之中,身上已没捆仙索,经历了三重天雷之刑,身上魔力尽被驱散,已与凡人无异,哪里还需要捆仙索来缚住他。
他一声叹息,坐回到木床之上。木床吱吱作响,不知是欢迎他的回来,还是厌恶他的存在。
吱吱,他闻此声响,思绪翻转,芝芝,也不知那只有灵性的白鼠现在何处。又是一声叹息,自幽暗中生出。
忽然胸口一阵绞痛,他用手抚胸,感觉到手掌一湿,置于眼前,见着满手鲜血,还有黑焦异物混于其中,似是胸口的被烤焦的肌肉脱落了下来,没想到天雷之刑如此残酷,要不是自己曾有魔力护体,怕是已经灰飞烟灭了。那座祭坛之上,究竟枉死了多少冤魂?
他又骤然想到了天雷之怒,那道奇异的蓝光,竟让他再次见到了自己心心念的家人,虽说那是虚无之中,但旧念成疾,能够见到朝思暮想的家人,再遭受一次那刑法又何妨。但以自己现在的这副身躯,怕是再经受一次就会死去了吧。生亦何欢,死亦何哀,在家人面前魂飞魄散,也算是圆满了。
他苦笑一声,叹了第三声。
双手无力垂下,身体一阵疲软,他向后倒去,脊背却触到一软物,吓得他几乎跳起来,转身定睛一看,竟发现那只通灵白鼠正在床上。
“芝芝。”他惊喜地捧起白鼠,置于眼前,无不兴奋地打量着掌心那可爱、圆润的白鼠,他乡遇故知的温暖油然而生。
“你去哪里了?”他问道。
白鼠似乎亦盯着他打量,有些不敢置信,眼前这个满脸焦黄,头发枯燥的男子,竟是前一日的白发俊才。
它嘴巴一动,“吱吱”叫唤。
“哦,原来你去玩了啊。”梅恒子自言自语道。
“你知道吗,今天天尚那个混蛋带我去了一个地方,我以为是什么好玩的呢,未曾想,他竟将我绑在半空,以三雷劈我!第一道是黄色惊雷,烧灼滚烫;第二道是白色惊雷,蚀骨疼痛;第三道是蓝色惊雷…”正说着,他的眼神逐渐黯淡了下去,下垂的睫毛遮挡住在眼眶打转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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