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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折磨

梅恒子用力直起身,胸口因受到重创而痛苦不堪,好看的五官扭成麻,却依然是一脸无畏。

大仇已报,心愿已了,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值得自己留恋的吗?似乎已经没有了。

但不知为何,此时竟想起了那位被挟持的姑娘,那无助的眼神,竟在他心中泛起涟漪,拨动了内心最深处的那根弦。

嘴角残留的鲜血已经有些凝固,裹了一层薄薄的血衣,晶莹剔透。他在地上啐了一口鲜血,抬起头,冷漠地看着眼前所谓的“仙界之最”,脸上无一丝惧色。

天尚似已经对眼前的魔人小子小有了解,对这等大不敬的行为竟并不在乎,却是两眼放着异彩,盯着他上下打量。

梅恒子却是对这种目光很反感,有些尴尬地别过脸去。

“怎么,不好意思了?”天尚笑道。也许心中已经打好了算盘,方才怒不可遏的天尚竟开起了玩笑。

“与你何干。”梅恒子并不转身与他直视,却听得出,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天尚忽然收起了笑容,紧着眉,冷峻的脸上隐约有些不容置疑的霸气,项上巾角威风凛凛,伫立在梅恒子眼前。

此刻,在梅恒子的眼里,天尚竟变得如此高大,鼓动的仙袍遮天蔽日,腰间丝带闪烁卓光,镶嵌的几颗珍石异宝也隐隐约约开始吐气。无形流露的霸气似一手抓住了自己的前世今生。那一双深邃的眼睛,似乎已经洞穿了自己内心的全部想法。

像,真的是太像了,这眼神,这气魄,这种面对死亡时的英勇坦然,分明就是同一个人!要不是轻易被自己所伤,他还真觉得梅恒子就是当年的那个人了!

天尚盯着梅恒子上下打量许久,缓缓开口,声如洪钟:“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梅恒子被问的莫名其妙,正一头雾水,忽然想到也许是眼前人捉弄自己,便冷笑回道:“我不就在这里吗。”

天尚哼了一声,料想他定不会说实话,也就不再计较。但神器的下落,是一定要问出来的,便在心中斟酌片刻,轻启寒唇:“我再问你一遍,嚼天棍究竟在何处。”

声音之冷,让梅恒子不仅打了个寒战。好强的气魄!只一句话,竟能让人不寒而栗。

一归一,二归二。梅恒子只记得当初将那棍子插在了镜山涝湖边上,镜山不是仙家所属吗,为何这人一直问我讨。他转过头去,便干脆不去理天尚。

天尚早已猜到他会有这反应,也是不恼,诡异一笑,轻轻拂袖,在他与梅恒子之间,竟腾起袅袅白白雾,不急不缓,蒸腾而上,似梦似幻,顷刻之间便将两人包裹其中。

梅恒子只觉其中有诈,无奈被捆仙索缚住,动弹不得,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这莫名白雾所吞噬。

身处其中,身体倒未感不适,反而觉得有些轻盈,捆仙索的仙力也不如当初,似乎整个人飞在空中,周围冉动的白雾像乖巧的姑娘,围着他起舞,一支十面埋伏,却唱得如此舒缓。姑娘身上的飘带流过他的肌肤,温柔舒意。

他几乎要在这温柔中沉睡过去。

待到白雾散去,梅恒子惊醒,发现自己竟已经不是在重天泯栾仙叱殿中,大气金色都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苍绿郁郁葱葱,四周树群林立,都是一人抱不过来的树木,树皮极厚,多层褐色皱褶裹着树身,高大挺拔,直插云霄。头顶是茂盛的树叶,遮得阳光无法照进,只有点点金光透过层层绿色漏了进来,撒在地上。

他四下环顾,觉得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很熟悉,很安详,但不知为何,心里隐隐有一些不安,觉得眼前这个仙界主宰居心不良。

天尚见他这副表情,便猜到了七七八八,笑得有些诡异:“很熟悉是吗,你往那看。”

梅恒子顺着天尚所指望去,心头一惊,冷汗已经汲汲冒出。

眼前正是家人所葬之处!

一寸高的嫩草,围着三个小土堆。土堆上泥土的颜色有些新,是他几天前来祭拜时,怕家人在地下着凉,新盖上的土。每个土堆前竖了一块木牌。木牌做工有些粗糙,是他亲手砍的树,再用石块磨出墓碑的形状,用手轻轻摁进土里后,咬破手指,用自己的鲜血写下墓志铭。

忽然他觉得心头一冷,双眉渐紧,凝神而视,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身体微微颤抖。

他盯着天尚,眼中有些不敢相信。

而耳边传来的冰冷的声音,宣判了他的死刑。

“你猜得没错。”天尚顿了顿,“但你若肯告诉我那个人和嚼天棍的下落,便可保全你家人最后的平安。”

梅恒子脑中已经乱成浆糊。他确实不知道天尚口中的那个人是何人,至于嚼天棍,他也只记得当时将它插在了涝湖边上。但“保全你家人最后的平安”,却对他下了最后的通牒。

要如何去保全家人最后的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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