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漫手执风月长刀，披着天蚕青丝银白色龙纹仙袍，在风中舞着寒着光，棱角分明的面庞，眉毛画在额头，其下是一双极其有神的眼睛，一脸正气，俯瞰梅恒子，站立在千军之首，手中的风月长刀露着阵阵仙气。

载着浩浩天兵的祥云降至半空，玄漫握住风月长刀，用力一杵，震得天际一阵发抖，大声喝到：“梅恒子！你可知你犯了何罪？”

梅恒子不予理睬，蹲下身子，合起双手舀起一勺清溪泼向自己的脸。清澈凉爽的溪水打在脸上，久旱的糙脸一阵哆嗦，温柔的水缓缓流过额头，流到鼻子，流到下巴，细腻又舒爽。

他闭着眼，静静感受，任凭水珠缓缓淌过脖子，流进身体，润湿了沾满鲜血的衣裳。

金色阳光照了下来，亮了梅恒子半脸。

多久没有这么闲适了？愤怒的心，紧绷的身和悲伤的脑，多久没有这样呼吸了？

玄漫见自己被无视，感到有些恼怒，浓眉一皱，再次重杵风月长刀喝到：“大胆梅恒子！竟然无视本仙！你可知道你犯了滔天大罪！”

梅恒子舀起一勺水，捧过头顶，随意瞥了玄漫一眼，松开手，让清凉的溪水自上落下，落在蓬松的头发上，俏皮的水珠在蓬松的头发上跳跃了几下，才顺着头发流了下去，缓缓覆满了脑袋。他的头顶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凉爽。被仇恨塞住了这么久，头脑发热了这么久，也该休息休息了。

他闭起眼睛仰起头，任阳光洒满脸庞，任溪水从头顶流下，滑进身体，凉润的溪水抚摸着他滚烫的身体。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享受大仇得报后的轻松和空虚。

却忽然觉得有些罪恶，家人俱丧刚过一年，而自己却在这如此惬意，该吗？对吗？是被时间冲淡了悲伤吗？

时间真是可怕，带走了所有该带走的和不该带走的。

梅恒子叹了口气，睁开眼，满目苍绿印入眼。还有那一脸正气的仙人与他手中的长刀。

玄漫握着风月长刀的右手握得更紧，额上青筋暴起，仙袍剧烈挥舞，似乎想要逃离怒气飙升的主人。他提起风月长刀，憋足一口气，用力杵下，天地为之晃动，身后的天兵一个踉跄，纷纷倒了下去。

他怒目圆瞪，注视着梅恒子喝道：“大胆梅恒子！你可知道你犯了何罪？你毁了镜山，屠了众仙！”

“你不是知道吗，为什么还明知故问。”梅恒子仰起头，淡淡地回答。

“你！”玄漫一时语塞，竟想不出后词。

顺着溪水往上约三丈距离，在一片赤色岩石怀抱之中，蓄了一目清泉，深约五尺，却是比这溪水更清，水底的卵石似裸在空气之中。水上偶尔飘着几片落叶，顺着风踽踽而行。

梅恒子伸了个懒腰，长长舒了一口气，缓缓起身，脱去沾满鲜血的衣裤，露出充满活力的身体，遍体伤疤，刀伤，鞭伤，烫伤，长的贯穿全身，短的指甲大小。

他缓缓向水中走去，一只脚没入水中，顿觉一阵凉爽漫了上来，几如重生，双脚浸入，更是凉彻心扉。见这水如此温柔，便敞开了往深处走去，一点一点地任由清水吞没自己的身体。

他站在水中，水恰好及胸，呼吸却从未如此舒畅。

他结实的胸肌上有一道长长的叉形疤痕。疤痕颜色有些浅，大概已经有些时日了。

他伸出双手，轻轻捧起一勺水，又让它自己落下，听着水融入水的声音，柔和悦耳，脸上竟挂起婴儿般的雉笑。

他张开双臂，在清澈的溪中转了一个圈儿，清水泛起阵阵涟漪，向四周荡开去，又猛吸一口气，整个人扎入水中，让温柔的溪水去安抚千疮百孔的心。

梅恒子顾自的戏水，却让玄漫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竟别过头去，呵斥他不知羞耻不顾形象。

不久，梅恒子从水面中钻了出来，长长的头发盖住了大部分的脸，只看到嘴边还有一抹淡淡的笑。

他从嘴中吐出一口水，用手将头发撩至头顶，露出额头，抬起头，瞥了浮在空中的玄漫一眼，有些轻蔑地说道：“难道你是女人？”

随意一句话，又惹地玄漫一阵懊恼，转头喝到：“大胆梅恒子，竟敢侮辱我像女子！”

“既然同是男人身，又有何不好意思。”梅恒子轻哼一声，在水中展开四肢，像青蛙一样在水中游动。手掌张开，轻轻拨水，柔润的水抚过手指，舒适心怡，双脚后蹬，脚底也是无比舒适。整个人浸在水中，几乎要融化在这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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