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山之巅,葱木高耸挺拔,郁草丰盛舒爽,云雾缭绕其间,恍恍惚惚朦朦胧胧,咫尺相邻的日光照不透这稀薄的仙气,只有寥寥几束透过仙气照进镜山,洋洋洒洒在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金光。
周遭围了几座小山,高约十丈,堆满红土,有些妖艳,土上长着一些异形仙果,拳头大小,外皮粉嫩光滑,清脆可口,内含无穷能量,是仙人用来充饥解渴的仙果。
正中央还有一目涝湖,蓄着仙水,因为吸收了太多的仙气,水面上流动着粼粼晶光。
神圣的镜山之巅本是仙人休憩、修行、切磋的朝阳圣地,此时,却遍地横满了尸体,纵横的血路盖住了薄薄的金光,空气中的腥味肆意弥漫。
其中有一条血路,更是红得发亮红得慎人。
那条血路是仙界的玄字仙臣玄青留下的。他道行虽不及天字仙帝与地字仙相,但也是高高在上的仙人,羽化得道,飘渺在空,不食人间烟火,拥有强大的法力和永恒寿命,拂尘一挥,便可化腐朽为神奇。
而此时,玄青的拂尘已被打散,洁白的麋毫洒在地上泡在血水中浸得通红,拧在一起像是吊死鬼被生生拔出的舌头。玄青的银白色龙纹仙袍也凌乱不堪,被撕扯成条,零零散散挂在身上,仅仅遮住了重要部位,风一吹就散。他坐在地上,收缩的瞳孔中是无底的恐惧,舌头打结,嘴巴张了半天,只发出一阵“咿咿呀呀”的儿语,双脚被废,无法站立,只能颓坐在地上,无助地用手推地让身体向后仡仡拖行,血肉模糊的下半身在地上画下了长长的一道血路。
但是俯视着他的梅恒子怎么会放他走。
等了好久才等到了今天,多少个难眠的日日夜夜,多少个痛苦的分分秒秒!梅恒子冰冷的双目注视着这个单脚踏入黄泉的仙人,手中沾满鲜血的长棍随着他的身体剧烈颤动了下。
又向前行两步,他一脚踢起手中的长棍,紧握在手,高举头顶,随着一声呵喝叫,长棍瞬间吐出墨绿气息,那是魔族吞噬灵魂的力量;原本有些纤细的长棍缠上魔气之后,变得粗壮了许多,依稀还可听到千万灵魂从无尽深渊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嚎叫;长棍跟随着他的动作迅速落下,带起一阵风,结结实实地砸在了玄青的头顶。
“喝!”
随着一声雄厚的喝叫,玄青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棍,顿觉头顶一阵凉爽,漏进来一缕清风。
那结结实实的一棍还冲散了玄青打结的舌头。
随着那声喝叫一起落下的,还有梅恒子的眼泪,划过脸颊砸在地上,在血路中央冲出一点雪白。
他缓缓抬起头来,眼中滚动着悲伤和冷漠;握着长棍的双手已经暴满青筋。
他看着玄青,目光比二月寒风更冷,隐隐流露着不可名的杀气。
玄青瘫坐在地上,身体摇晃,口中含满了鲜血,眼神已经无法凝聚,有些迷糊地斥责:“大…大胆凡人,居然敢以下犯上,你可知道我是谁人?”
“谁人?玄字仙人玄青啊。”梅恒子冷冷地应道。
“那,那你还敢动手。”说这句话的时候,玄青本是底气十足的,毕竟身份相差悬殊,自己乃是天上仙人,但一想到目前的处境,近无帮手,远无外援,不禁打了个寒战,连挺胸的底气都从身体中漏了出去。
“还敢动手?”梅恒子冷笑一声,迅速再次抄起长棍,结结实实地在玄青颅顶开了。
“喝!为什么不敢动手!”长棍稳稳砸在玄青的头顶,鲜血溅了起来,像水一样。
“当初你不是告诉过我,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弱者没有任何权力,甚至连选择生死的权力都没有吗?现在我比你强了,所以为什么不敢动手?”梅恒子握着长棍,棍端滴落着玄青仙族的灵血。
玄青的神志已经有些不清,浑浊不堪,脑袋控制不住的摇晃,鼻子被打落了下来,被打歪的嘴巴断断续续吐着字:“当初我…收…你为…徒,没想…到你…竟恩…将仇…报。”
“收我为徒?”梅恒子重复了一遍玄青的话,嘴边冷冷的笑已经凝固,因成魔而变得煞白的眉毛皱在一起,脸颊上的肌肉和手开始颤抖。
“收我为徒?”记忆翻江倒海般涌来,侵袭着他身体内每一个细胞。
他紧握长棍,迅速收起,接连挥出三棍。
“这一棍,是为我刚过知天命的父母而挥!”
“这一棍,是为尚未长大的姊妹而挥!”
“这一棍,是为我青梅竹马的爱人而挥!”
第一棍下去,带着浓烈的仇恨和愤怒,长棍在空中急速挥过,带起一阵骤响的疾风,重击玄青头颅。
第二滚棍时,更是猛烈,愤怒、愧疚加上仇恨,附在长棍上,掠过时,已燃成熊熊烈火,砸在玄青脑袋上,玄青顿时两眼翻白,颅顶通风。
第三棍时,他双手握得更紧,手上的青筋条条勃起,绿色清晰可见,像蠕动的绿虫,青筋几乎要爆裂开来,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愧疚、愤怒、不甘、仇恨、憎恨凝聚在一起,随着他手中的长棍一起猛烈挥下,玄青的脑袋像放了烟火一般,红的青的白的都炸裂了开来,撒了一地的是烟燃尽后的一条条的残渣。
梅恒子依然未发泄完心中的怒火,紧握长棍不肯松手,眼瞪成盆,几乎要喷出火来,看着躺在地上、头被打爆的玄青,喘着粗气恨道:
“初次见你时,我敬你是天上的仙人,对你言听计从。你许我说,只要一心随你修行,便可保我家人平安。修行一年,父母安康无病痛;修行五年,姊妹成长无忧虑;修行十年,青梅竹马修成正果。而如今…”
他已经说不下去,理智开始崩溃,眼前一片模糊,泪砸在地上的声音清晰可闻。“喝!”,他一脚踢起长棍,棍在半空中转了几个圈才掉落下来,被紧紧握住。他扬起手,自上而下,又是结结实实的一棍,猛地砸在玄青尸体上,将他整条右手生生劈离身体。
“而如今!我不过随你修行一年,家人尽丧黄泉!姊妹与爱人更惨,遭人…遭人蹂躏后裸死野外…啊,喝!”
梅恒子再也无法遏制心中无限喷涌而出的悲恨,和着手中的长棍,劈出阵阵风火,将玄青的身体闷声劈成肉泥。
“喝…!爹,娘,阿琳,阿慧,你们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恒子已经将仇人剁成了肉酱!”
一个时辰后,镜山已经完全被血雾所笼罩,原本吸收仙气的葱木与郁草,此时贪婪地吸着猩红气息,浓绿的枝叶与细草开始渐渐变红,很快,就红过了少女的脸,红过了胭脂,最后,红过了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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