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雨过后,天气逐渐转暖。
在玉洁阁墙头,盛开了一丛粉色的蔷薇,朵朵近乎拳头大小,姿态优雅,气味芬芳,惹人流连。
赵清书觉得这些花儿开的可爱,请了赵子琴过来照着画花样子。
赵子琴如今跟着绣娘习针黹女红,已有一点造诣,简单的图画难不倒她。不过底子还浅,画了近两个时辰才漂漂亮亮的描绘下来。
赵清书拿了花样子,让绣活不错的姚嬷嬷帮着做袜子。姚嬷嬷经常帮着赵清书做绣鞋袜子等贴身之物,自是欢喜的应下,待听到她说要送给赵咏棋做生辰礼物,她难免错愕。
赵咏棋的生辰在五月初六,端阳节的后一天,如今也只剩半个月时间,是时候准备礼物。但岂能送这么女气的袜子?
于是姚嬷嬷一本正经的纠正她,“姑娘,这袜子虽不显露在外,但公子毕竟是爷们,您不可如此马虎。”
“反正也没人会看到。”赵清书撇嘴,指着花样子上红艳娇娆的蔷薇,“这蔷薇花开的多好看,哥哥一定会喜欢的。而且,这袜子是我送的,哥哥一定不会搁置不穿的。”
她的眼神明亮,面容似阳光般灿烂,得意洋洋间,隐有两分狡黠。立在一旁的无思看了,就知道这丫头又在动歪心思。
姚嬷嬷却没有注意到,一边穿针引线,一边抿着嘴笑,“姑娘,您与公子到底不同的,这花样子只适合姑娘,送给公子的袜子,不若绣松、竹为妙。您交给老奴便是,到时候定让公子满意。”
赵清书不通女红,姚嬷嬷不同意,她别无他法。不由得撇嘴应‘好’,但随即又眼睛发亮的看着姚嬷嬷,“嬷嬷,您教我女红吧!”
从前大部分时间都消耗在与疼痛对抗上,除了识字看书,她什么都不会。要是她会女红,便可以自己绣了蔷薇花的袜子送给哥哥作生辰礼物。
姚嬷嬷却很迟疑,“等姑娘大些,老夫人也会请绣娘教姑娘针黹,老奴技艺不精,教不得。”
“嬷嬷,您先教着,倒时候我再向绣娘学习岂不事半功倍?”赵清书缠着她不放。
姚嬷嬷想着有理,暗暗提醒自己需回禀老夫人,然后暂时把装了绣花针、绷子等物的藤笸搬出来,笑着说道,“那,老奴先教姑娘分线、穿针。这要绣出一幅好的绣图,首先要把握好准确的颜色。且说这白色,我们府里针线上只有三种,但有些绣坊里头,白色的绣线有十几种。”
赵清书听了咋舌,见姚嬷嬷果然拿出三种白色绣线来,更是惊奇。正侧耳倾听着姚嬷嬷说话,核桃进来禀报,“姑娘,建宁寺的圆净大师来了。”
从那日听赵勤说要请圆净大师来家中做道场,赵清书就命核桃留意着,听到消息就来回禀她。如今一听,不由得端正了神色,问,“在哪儿?”
“在老爷的书房里。”核桃回答道。
赵清书扔下手中的绣线,暗暗握拳,提步便往外走。
“无思,快快跟着姑娘。”后院有访客,内宅女子多需回避,对稚龄孩童则没那么多规矩,姚嬷嬷忙吩咐无思跟着。
无思早跟了上去,闻言应了声‘好’。
赵清书本想一路找去书房,犹豫一会,想着从前是在西北角冬梅落水的池塘边遇上的圆净大师,便转了方向,向西北而行。
日向西斜,池塘里的碧水被染成金橙色,水面波光粼粼,仿似洒了一层金粉,更似落入了漫天的星星,璀璨夺目。
夕阳的余晖洒下,静谧无声的落在两人身上,细细密密的光线跳跃,动静相宜,清风徐徐吹来,池塘边便多了几丝雅致的芳香。
赵清书坐在水榭中焦急的等待着,双手扭捏着衣角,眼神闪烁,忐忑不安。
无思诧异的看着她,见她没有说话的打算,他也不问,安静的陪着。
在池塘周围,来来往往都是些披着赤色袈裟的和尚,忙忙碌碌的准备着道场的相关事宜,噪杂不已。
赵清书沉着气,紧张的等待着命运里既定的谶语,虽然恨不得马上跑到那圆净大师面前,又因着内心的恐惧而迈不开脚步。
时间,一点一滴被拉伸的无限漫长。就连夜风拂过树梢的声音,都变得无限悠远。
“喂,下雨了。”终于,无思开口打破沉默,他静静的看着她,凤眸里闪过担忧。
打从认识以来,她从来都是横冲直撞、任性妄为的,怎么想便怎么做毫无顾忌,何曾似今日这般畏畏缩缩?
赵清书回过神,太阳不知在何时隐去,天空阴沉,果然飘起细雨来。春夏之交,天气果然多变。
正想着,那头的小路上传来喧哗声,她循声看去,赵勤打着伞,与一个披着赤红色绣金线袈裟的老和尚款款而来。
老和尚右手持着串念珠,面容沉静,瞧着慈眉善目的。他并未打伞,闭目而行,那细密的雨丝却纷纷绕过他,滴雨未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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