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平……不……不该冒犯……飞……虫先生……”
风明平像打摆子一样浑身剧烈颤抖。
牙齿咯咯作响,好半天挤出这句断断续续的话。
他的眼神充满恐惧,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慌乱。
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身后那道深不见底的剑痕。
刚才那一剑若是斩在自己的身上……
他不敢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衝头顶。
“假话、空言、大话,最是害人误己。”
黄飞虫的声音恢復了平淡。
却字字千钧,砸在每个人心头。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风明平。
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你用有限的光阴,琢磨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黄飞虫微微摇头。
“哪儿有时间锤链武道?哪儿还有真心为黎民百姓谋福祉?”
“只怕正事都未来地及做一件,就先琢磨著要如何让百姓感恩戴德了!”
他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冷嘲。
“是是是!先生金玉良言!字字珠璣!”
风明平如蒙大赦,把头磕得砰砰响。
脸上努力挤出悔恨与希冀交织的表情。
“明平今日聆听先生教诲,如醍醐灌顶、得见圣学真諦!定当洗心革面,痛改前非!”
只要能活命!
只要能活命!
离开这鬼地方,离开炎黄郡!
凭银牌捕头的身份,哪里不能逍遥快活?
“哦?”
黄飞虫嘴角那丝冰冷的弧度,骤然加深。
“区区几句斥责,就能让你痛改前非?”
他的眼神,变得如同深潭般幽冷。
“可见再有几句蛊惑之言,你重蹈覆辙、墮入歧途亦是易如反掌。”
黄飞虫的声音,带著一种宣判般的冷酷。
“似你这等心口不一、善於钻营的祸根,今日……”
他握著剑鞘的手指,微微一紧。
“我便替这天下苍生,將你除之!”
剑鞘微不可察地一震!
一道无形无质、却凌厉无比的劲力。
破空而出,直取风明平的头颅!
快!狠!绝!
“你——!”
两位金牌捕头骇然失色。
想要阻止,却连手指都来不及抬起!
“你言而无信——!”
风明平脸上的希冀瞬间化为无边的惊恐和怨毒。
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悽厉到变调的嘶吼。
“我风明平做鬼也……”
噗嗤!
一声闷响。
“我何时说过,要饶你?”
黄飞虫看著风明平软倒的尸体。
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淡淡的讥誚,
“至於做鬼报仇?”
他轻轻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世间最可笑的笑话。
“呵……”
“我大夏捕头隶属朝廷!”
一位金牌捕头眼见手下惨死,悲愤交加。
血涌上头,踏前一步。
“纵有过错,亦当由朝廷律法……”
“当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黄飞虫的目光,如同两道淬了万年寒冰的利刃。
瞬间钉在对方脸上,声音森寒得能够冻结灵魂!
“你们大夏捕头中,竟然混入此等欺世盗名、心怀叵测之徒,败坏纲纪!”
他踏前一步,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下。
“必须给我,给黄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那欲爭辩的金牌捕头被这目光一刺,只觉得一股寒气直透骨髓。
后面的话生生卡在喉咙里,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两位金牌捕头只觉得受到一股巨大屈辱感,如同毒蛇般噬咬著內心。
他们何时敢欺、能骑眼前这位杀神?
分明是手下这蠢货自作主张!
可形势比人强……
“飞虫先生,我大夏捕头行事素来光明磊落……”
另一位金牌捕头想挽回顏面,声音却有些发虚。
“飞虫先生!”
先前被震慑住的那位金牌捕头反应极快。
猛地截断同伴的话,语速飞快,带著明显妥协。
“风明平咎由自取!纯属他个人狂妄无知!与我们大夏捕头绝无半点干係!”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憋闷。
“然其身死,我等定当据实上报,由上司定夺!”
不能再激化了!
再爭下去,今日怕是谁也走不出这五平山!
黄飞虫斩杀先天土鯢如同砍瓜切菜。
杀他们,恐怕只需一剑!
就在这时!
黄飞虫的神色,毫无徵兆地猛然一凝!
地底深处!
那只被他御使的先天土鯢,意识中传来一股极其混乱、强烈的情绪波动。
它似乎抓到了什么东西!
隨之而来的,是如同山崩海啸般的极致恐惧!
它竟然完全不顾御兽印记约束。
疯狂地、不顾一切地朝著山外亡命逃窜!
几乎就在同一剎那——
轰隆隆隆——!!!
脚下的大地,毫无预兆地疯狂震颤起来!
如同沉睡的巨兽在翻身!
整座光禿禿的五平山,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无数道狰狞的巨大裂缝。
如同黑色的蛛网,瞬间在山体表面蔓延开来!
碎石尘土,簌簌滚落!
“地龙翻身!”
两位金牌捕头脸色剧变,嘶声大吼。
“快退!下山!”
四名银牌捕头手忙脚乱地抬起风明平尚有余温的尸身,头也不回地朝著山下方向狼狈衝去。
“飞虫先生!地动凶险!快走!”
炎妮快步衝到黄飞虫身边,明澈的眼眸之中带著真切的焦急,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饶是先天武者,面对这天地之威,也不敢托大。
其余炎家子弟脸色各异。
炎阳看著炎妮毫不犹豫冲向黄飞虫,脸色变幻。
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
心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又酸又涩。
他何曾见这位眼高於顶的族中骄女,对一个男子如此主动关切?
“好,有劳了。”
黄飞虫对炎妮微微頷首,目光扫过她焦急脸庞,
“方才多谢炎姑娘仗义执言,还有这位小兄弟。”
他的目光在炎阳紧绷的脸上短暂停留。
“……!”
炎阳只觉得一股血气直衝脑门,脸颊火辣辣的。
“小兄弟”?
他竟然被当眾降成了“小兄弟”!
“飞虫先生。”
炎妮脸颊微不可察泛起一丝红晕,声音清甜。
“小女子炎妮,是炎家此代子弟,侥倖突破先天境没多久,实力不及先生万一。”
她那一头如火焰般的红髮。
在混乱的风中轻轻飘扬。
眾人刚撤至相对安全的半山腰开阔地带。
轰——!!!!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天穹都被撕裂的恐怖巨响。
猛地从身后五平山深处爆发!
赤红!刺目的赤红!
如同地狱之门洞开!
滔天的烈焰裹挟著浓烟和毁灭性的气息,狂暴地衝上高空!
瞬间染红了半边天空!
滚烫灼热的气浪,如同无形的海啸。
裹挟著刺鼻的硫磺味,狠狠拍打在眾人背上!
“火山喷发?”
黄飞虫瞳孔微缩,脑中闪过前世的景象。
但这裹挟著沛然天地元气的烈焰狂潮。
其威势,远超他记忆中的任何火山!
“不好!地肺火井爆发!快!再退!远离山脚!”
两位炎家长老回头望见那焚天煮海、烟云翻腾的末日景象。
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声音都带著惊恐的嘶哑。
送餐的僕役队伍更是嚇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收拾著锅碗瓢盆。
黄飞虫与炎家的几位先天武者。
默契地留在队伍最后方断后。
警惕地回望著那不断喷吐烈焰与飞石的山口。
“风师兄……他……他真的死了?”
银牌捕头冷霜,不可思议地望著同僚抬著、盖著外袍的尸体。
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记忆里,刚加入大夏捕头时的那个热情帮衬她的活生生师兄身影,与眼前这具冰冷的尸体重叠。
让她心头不是滋味。
“唉……”
旁边一位年长的银牌捕头嘆了口气。
压低声音,充满忌惮。
“是那位……黄家人……动的手。”
“他……”
冷霜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昨夜湖心亭中。
他带著戏謔与自己交换情报的模样还歷歷在目。
那时,她竟还天真地以为他是正义的化身……
“这个……魔头!”
她死死咬住下唇,一丝血腥味在口中瀰漫开。
浓烈的恨意和巨大的悔恨。
如同毒藤般缠绕住她的心臟。
在她眼中。
这黄飞虫比那些装神弄鬼的白莲邪教。
更加可怕,更加暴戾!
“冷师妹!慎言!慎言啊!”
旁边的同僚们嚇得魂飞魄散。
慌忙扯住她的衣袖,生怕她一时衝动。
就在此时!
轰!轰!轰!
几块燃烧著熊熊烈焰、直径足有丈余的巨石。
如同被巨人投掷出的火流星。
带著刺耳的破空尖啸,从喷发的山口,被狂暴地拋射出来!
划著名死亡弧线,朝著正在撤离的人群当头砸落!
灼热的气浪,已经扑面而来!
“飞虫先生!还请出手!”
两位炎家长老骇然惊呼!
他们合力也绝难挡住如此天威!
更糟糕的是。
身后的车队和普通僕役,根本来不及跑远!
“交给我。”
黄飞虫的声音依旧沉稳。
他踏前一步,手中那柄锋利的长生剑,不知何时已握在了掌中。
剑身微凉,触感清晰。
下一剎那!
两位炎家长老与两位金牌捕头。
几乎同时暴喝出声!
四股磅礴雄浑的先天真气,如同决堤洪流。
从他们掌中狂涌而出,悍然轰向半空中的那几块坠落来的烈焰巨石!
轰!轰!
剧烈的碰撞声在半空炸响!
四股力量联手交织。
勉强让那几块巨石的恐怖下坠之势,为之一滯!
火焰与碎石四溅!
灼热的气浪,几乎要烤焦人的眉毛!
“破!”
黄飞虫眼神一凝,口中清叱!
手腕翻转,长生剑划出了一道凝练到极致、厚重如山的青色剑弧!
在炎妮和后方眾人灼灼的目光注视下。
这道青色弧光撕裂滚烫的空气,带著斩断一切的决绝,悍然迎向那从天而降的焚天烈焰!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