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二点。
城主府宴会厅的大门敞开,寒风灌入,吹散了厅內残留的酒气与暖意。
送走最后一批人,张震山站在台阶上,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脸颊。
今晚这齣戏唱得並不轻鬆。
好在,面子上的工程算是做足了。
白家拿回了祖宅,陈家虽然丟了面子和里子,但也明白大势已去,只能咬牙认栽。
他这个城主只需要稳住这些个家族就行。
“父亲,回去歇著吧。”
张玉披著一件大衣走过来,递给张震山一杯热茶:
“陈家那边虽然不甘心,但短期內应该不敢有什么动作。”
张震山接过茶杯,暖了暖手,正要开口,怀里的手机却突兀地震动起来。
不仅是震动,还是专属於紧急事態的刺耳铃声。
张震山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洒出几滴落在手背上,但他顾不得擦拭,迅速掏出手机。
屏幕上跳动著三个字:刘向阳。
镇魔军军长。
这么晚?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心头。
张震山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
“刘军长,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电话那头没有寒暄,只有一道极其沉稳,甚至透著一丝压抑的声音。
“张城主,七號海域出事了。”
张震山瞳孔微缩:“什么事?”
“一艘名为『希望號』的大型远洋渔船,半小时前失去了所有信號。”
刘向阳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冷硬:
“巡逻队刚刚传回消息,现场只剩下一些漂浮的碎木板和油污,没有倖存者。”
“根据现场残留的异能量波动分析......疑似大型异魔所为。”
大型异魔?
他握著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
“你確定?”
张震山的声音有些乾涩:
“刘军长,你应该知道这意味著什么。”
自从七十年前那场浩劫之后,临海城附近海域虽然偶有异魔出没,但大都是些散兵游勇。
至今已经七十多年没有出现过大型异魔了。
大型异魔,那是战略级的威胁。
一旦出现在近海,后果不堪设想。
“我也希望是误判。”
刘向阳嘆了口气:
“但监测数据的峰值骗不了人,那种级別的波动,只有s级的巨型个体才能释放出来。”
“而且,这次的事情很蹊蹺。”
“马上就要到年节了,这个时期,无论是民眾还是防线上的战士,警惕性都是最低的。”
“它偏偏挑在这个时候出现,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张震山沉默了。
他抬头看向漆黑如墨的夜空。
原本以为平息了家族爭斗就能过个安稳年,没想到竟又出现了这种事情。
“刘军长的担心不无道理。”
张震山迅速调整状態,恢復了上位者的果决:
“上次异魔入侵事件导致大量民眾丧生,甚至连上一任城主和镇魔军长都齐齐战死,这个血的教训,我们谁都不敢忘。”
“现在任何微小的异常,都必须慎重对待。”
电话那头,刘向阳的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
“我打算让今年轮休的战士们辛苦一下,全部取消年假,立刻归队。”
“我要加强海域各处的防卫,把巡逻范围扩大三倍。”
“同时,我需要除魔司和警司那边配合,必须全员动起来,確保临海城所有民眾的安全。”
张震山没有丝毫犹豫:“好,就这么定了。”
“我马上安排下去,让除魔司和警司全力配合你。”
“物资、后勤、人员,你需要什么,我给什么。”
“这几天,要辛苦你了,刘军长。”
“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刘向阳苦笑一声:
“真正辛苦的,是那些本来满心欢喜准备回家过年的战士们。”
“他们才是最苦的。”
张震山心中一酸。
是啊。
那些年轻的战士,哪个不是父母的心头肉?
但在这种时候,他们没得选。
“那就这样,我先去安排了。”
刘向阳说完,准备掛断电话。
“好。”
张震山补了一句:
“等这事过去了,找个时间,咱俩好好喝一杯。”
“行,到时候不醉不归。”
电话掛断。
张震山放下手机,看著站在一旁满脸担忧的张玉,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父亲......”
张玉刚才离得近,隱约听到了电话里的內容,此刻脸色也有些发白:
“真的......又要打仗了吗?”
张震山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转身往回走。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些事,躲是躲不掉的。”
“走吧,进去陪爹喝两杯。”
......
宴会厅內。
张震山重新坐回主位,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顺著喉咙滑下,像是火线一般烧进胃里,稍微驱散了一些体內的寒意。
张玉坐在他对面,看著父亲那张写满疲惫与忧虑的脸,心里很不是滋味。
从小到大,父亲在他眼里都是无所不能的。
哪怕是面对陈家那种庞然大物,父亲也能游刃有余地周旋。
但此刻,他第一次在父亲脸上看到了这种近乎无力的沉重。
“父亲。”
张玉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我想去刘军长那。”
张震山正在倒酒的手一顿,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著儿子。
“去刘军长那?”
“你是说......去镇魔军?”
张玉点了点头,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我想去当个普通战士,去前线歷练歷练。”
“你说过,律法只约束弱者,在真正的强者面前形同虚设。”
“我不想当弱者。”
“我也想拥有保护这座城市的力量,而不是只能躲在你身后,看著你一个人扛起所有。”
张震山愣住了。
他定定地看著张玉,仿佛在重新审视这个一直被自己护在羽翼下的儿子。
那双曾经稚嫩、迷茫的眼睛里,此刻燃烧著一种从未有过的光芒。
那是责任,是担当,也是一种名为成长的觉悟。
良久。
张震山突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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