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馨月轻轻地啜泣着,付平尴尬的端坐在一边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手不知道该放哪,嘴不知道该发什么声,脸上也不知道该摆上歉意还是赔笑,总之就是两个字:难受,三个字:搞不懂,四个字:惊慌不安。
过了很久,梁馨月似乎恢复过来,纤纤素手抹了抹红肿的眼睛,低声道:“对不起,我有些失态了。”
“没有没有,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我不应该那样说的。”付平连连摆手,那样子显得多少有些滑稽。
梁馨月见状扑哧一笑,梨花带雨复又含羞而笑的娇嫩模样竟看呆了付平。
“看什么呢?”脸上飞来一抹羞红,她回过脸去,心中生出几许甜蜜。
付平回过神来,尴尬的挠了挠头,连忙岔开话题:“对了,你是怎么来的?怎么搞的那么狼狈?”
想到一路上的遭遇,梁馨月的眼睛忽然又有些红了,那漆黑的眸子里满是哀伤。
“我是骑着小红出发的,哦,小红是一匹宝马,全身的毛发就像火焰一样,十分好看。从生下来开始就是我在照顾他,钉铁蹄,上马鞍,第一次试骑,都是我陪着他,他和我特别要好,有时候还会在我想心事的时候走过来舔舔我,然后把我叼到他的背上,带着我到处兜风看风景。
“虽然黄增关和玉宗关相距上万里,但小红能日行一千,夜行八百呢!我想我们慢一点顶多也就十五六天就能到了。谁知道才走了六天,我们就被一伙可恶的马贼盯上了!虽然我也是灵修者,但那群马贼也不弱,很快我就被抓住了。我对小红说冲出去找我爹来救我,谁知道他虽然冲了出去,却根本就没有回去找我爹,而是一路跟着那群马贼到了贼窝附近,然后寻了一个时机突然冲了出来。
“我曾幻想着自己身陷绝地然后一个白衣公子身骑白马,踏空而来,三两剑闪过,几道雪白亮起,然后我就被救了下来。谁知道当我真的被捆在那里绝望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竟是小红化作红色的闪电将我救了下来。”
听到这里付平在心里瘪了瘪嘴,暗暗腹诽着不会接下来姑娘爱上了马但是梁城主却不同意,所以她只好跑到这里来寻求自己的帮助?可是自己又不是白马王子,不可能骑着白马到黄增关去三两剑闪过,几道雪白亮起,然后城主大人哭着喊着答应这桩婚事。
然后他又想馨月的口才真的也不怎么好,说个故事一点也不声情并茂,内容平实乏味,故事情节老套,桥段更是听了无数遍的那种,真是没有吸引力,自己完全没有惊心动魄的感觉,当时的画面还要极费脑筋的自己勾勒出来,看来会说话还真的是件不容易的事情。想想小时候天天上各家去找叔叔婶婶给自己讲故事,他们虽然粗鄙没有读过书但也讲得令人入迷啊。要是给自己来说说不定还会好些,虽然不至于催人泪下,但至少也会有点身临其境的感觉吧。
想到这里付平忽然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听故事而是在听一件真事,这件事正在由一个坐在自己对面的漂亮姑娘讲,姑娘的声音很哀伤情绪还不稳定,然而自己没有认真倾听反而在吐槽她说得不好?真是活该当一辈子的单身猎人!
于是他调整好坐姿,端正好表情,认真的听着。
“小红像以前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一样,舔舔我,然后把我叼到他的背上,那一刻我竟然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毅然决然。他驮着我一路狂奔,就像真的闪电一样,四周的景物飞速的倒退,就像时光在倒流,倒流到从前小红还小的时候,我陪着他狂奔,他跑跑停停等着我。可是这次当他真的停下来的时候,我听到他粗重的喘息,看到他眼里的不舍,知道他不是为了等我,而是真的再也跑不起来了。我不知道他的身上被砍了多少刀,被射中了多少箭,只知道自己除了受了惊吓,一点事也没有。
“他无力的趴在那里,白沫从他的嘴里渗了出来,血从鼻子里、耳朵里、眼睛里溢了出来,可他的眼神还是那样的温柔。我哭着抱着他,他艰难的挪着头,把我往外推。那一刻,我忽然间明白了什么东西,转身就跑。”
付平这时是真的沉浸在故事里了,他依稀间看见那个抹着泪狂奔却不敢回头看一眼的姑娘,看见那匹将大眼睛装满温柔化成雕像的马,看见那路上的血,看见那血中的内脏碎块,看见那碎块里的决绝。
多年前,他曾追着一匹狼狂追了百里路,最后追到山崖边那匹狼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面对自己坐好,从容的就像一座雕像。
然后就真成了雕像。
不一样的情怀,不一样的坚持,一样伟大的生命力!
......
梁馨月呜呜的哭着,付平静静地想着。
她说累了说伤心了,不想再说了。他听累了听出心绪了,当然也就不再问。
时间就这样缓缓地在沉默的空隙中溜走,转眼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收拾了心情,整理了仪容,梁馨月问:“你还要赶我走吗?”
付平迟疑了一会,终于还是说道:“你在身边也挺好的,有个人作伴。”
梁馨月开心的露出了冰雪初融的笑容,道:“好!我给你做饭。”
“可我们住在客栈,不需要你做饭。”
“哦,那我给你洗衣服。”
“可我们住在客栈,不需要你洗衣服。”
“哦,那我给你打扫屋子。”
“可我们住在客栈,不需要你打扫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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