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着他暗沉沉的双瞳,头皮发麻:“这话别说骗警察,连我都骗不了啊,宋大专家?”
宋笑影无所谓地耸耸肩:“警察不可能在他身上找到动手的痕迹,不信等着瞧。”
我有些发傻:“你……其实你知道他们是谁吧?”
“嗯,能猜到一点儿。”他心不在焉地回,懒懒地又将手按回自己的额头上,与先前的阴沉和狰狞判若两人。
我愣了愣,没了继续问下去的勇气。想起季桐说过与宋笑影有过点头之交,如果要说他已认出季桐,这个可能性也是极大的。
手机都被捏出了汗,还是没敢再给季桐发短信,询问他是否安好。
十分钟后,两位警察上了楼梯,他们叫来一辆救护车把躺在阶台上的人给抬走了。听说初步结论是小偷逃跑时慌不择路从楼梯上失足滚落,不幸磕撞到脑袋,现人已呈半昏迷状,话都不会说了。
多倒霉的贼。看热闹的人们如此评价,然后又说物业费这么贵,保安却这么差劲,受害业主应该要好好去跟物业闹一闹讨点补偿。
受害业主宋专家当然不会有“闹一闹”的兴趣,他客客气气地送走警察后,关上门就又锁了眉头阴了脸色。
因为他发现自己截下的纸包里只是塞了些乱七八糟的杂物,真货确实被顺走了,包括我那只书包。
我突然明白那两个人为什么会跑到卧室里去,应是去准备完成调包计的,把真货都装到书包里而将纸包塞成原本的模样。
不得不佩服季桐,几乎是对赌运气的一招。
“偷走的到底是什么,值钱吗?”我问。
宋笑影缓慢地摇头:“就三样东西,一叠是你妈那本笔记的部分翻译稿,本来是要拿给你看的。几张抚娘村北山布阵的地图印稿,为我们上山做准备的。还有一些古物碎片,都是跟抚娘村有关的东西。”
我不由苦笑,季桐那几句不管闲事的推诿之辞,显然是掩耳盗铃的谎话。他想在我面前装成事外人,却不想今天会被撞破偷盗行为。联系他一直在跟踪宋笑影,大有可能完成张老伯的请求仅是顺手而已。
这些联想让烦躁疯涌,仿佛处处是不可笃信的人和难以窥破的陷阱。
我至今琢磨不透自己该在这些人和事之间,扮演哪种角色才算是正确和安全的。
“前两样东西有电子档备份,偷就偷了。倒是那些碎片……确是有些麻烦。”宋笑影叹气,见我直挠头就不明其意地试图安慰。
可我却觉得他虽然面无表情,心里应更焦躁,人在客厅里已瞎晃了好几圈。看来所谓的古物碎片,或许比前两样东西有着更深的玄机。
“我现在出去一次。”最后他似下了个决定,捞起扔在茶几上的车钥匙,“今晚你就睡这里吧,我一般不会回来了。”
“干嘛去?不带上我吗?”我急忙问。
“不方便带个小女孩去……”他哼哼着摆弄了几下手机,又说,“我已关了监控,记得睡觉前锁好门窗。”
随后披上外套就朝门外走去,终究没有回复我的疑问。
砰的一声,门被重重地阖上。
我在冷寂的空气里数着自己缓慢而沉重的心跳,呆坐片刻后想起身去冲个澡,几番折腾下来汗湿透衫。
知道了这客厅里确有监控,不管现在它有没有开启,都让心存不自在。
我僵硬地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随便抓起件衣衫,决定先去冲个澡。
“你,别动!”
一声命令突然乍响,从厨房门那头。
我差点惊跳起来,但这个举动马上被强烈地喝止了。
“坐回沙发,别转头看我。”声音焦急地说着。
是季桐。他居然没走,胆子够肥!
我愕然,好半天才支吾出一句。
“你、你疯了,敢藏在这里?!”
“嗯,我吃不准是不是他守在楼下,所以只是让电梯下去了。”季桐躲在门后,耐心解释,“监控有视距范围,从玄关到厨房一米左右的宽度应该是它的盲角。我让小陈走楼梯后又贴墙钻了进来。”
“好判断,好胆量。”
我不得不赞叹,回想起确实有这么一小条狭长的间距是没有出现在影像里的。
“出来吧,别躲了,他关了监控。”我叹息。
“你也太容易相信人了,罗小姐。”季桐的叹气声更大,还是不显身影,“请你背对着监控方向再跟我说话行不?”
我想了想,取了本杂志躺在沙发上,给后脑勺垫上只厚厚的抱枕并背向西墙。基本上,我和季桐都有些清楚那只摄像头到底装在哪里了。
“你快走吧,现在正是好机会。”我将书页翻来翻去,佯装看着认真。
“没什么想问我的吗?”季桐似乎也累了,一腔疲惫的低沉。
我想想也是,从茶几上拎起一只食品袋,摇摇晃晃地走向厨房,看着就像打算去热点什么吃。
季桐将自己小心地塞在厨房门背后,灰头土脸的,黑衫上全是一道道的尘渍。
我再次赞叹这男人的胆大心细,绝对有做梁上君子的绝佳天赋。狭小的厨房门和墙侧的一排柜橱之间并没有太多隙缝,但门向里打开时,正好和墙面形成一个小小的等边三角形,刚可容下瘦削的一人藏身,而旁边凸出的橱台刚好形成了完整的视角障碍。
就算有人进了厨房,一时半会儿都察觉不到他。更何况宋笑影应是作梦地没想到,偷儿还敢藏在有监控的家里久不离去吧。
我注意到书包并没有在他身侧。
“东西呢?”
他指了指高高的橱顶。
真牛……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些是‘事外人’该做的吗,季大哥?”我干笑着嘲他,“难道又是去世的张老伯要求的?”
“可以这么说。”季桐却回答得很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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