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自己是见过这只塑料袋的,就在昨天的殡仪馆门前。←百度搜索→【←书の阅
沙发边沿半耷落一件灰黑的西装外套,下半截衣摆倒置口袋敞开,一小卷钞票滑在袋口摇摇欲坠。
我将外套扶好,然后再伸手拾起塑料袋。装着还是那块发硬的胶,再搓开它已是吃力。黑灰混杂的胶体,就像一颗形状怪异的石头静静地硌在摊平的掌心里。
隔着袋面,还是觉得怪异又恶心。
只是胶里裹的那根白线,本应只是我一个人的梦魇。所以百思不得其解宋笑影将它拿给我看的用意,或许只是想说明它是从张天民嘴里挖出来的,还是他觉得这坨胶存在额外的秘密?
昨天就应该问清楚的,话题是被自己莫明岔走的。因为由线想到了顾宝石,由顾宝石由想到了乌鸦,由乌鸦……想到出现在梦里的旧时童谣。现在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宋笑影当时要让我把童谣记下。
上天入地祭淮王?淮王。
指的就是所谓的“后唐淮王”?
我愣愣地思索片刻,记忆里有“淮王”这名称出现的抚娘村童谣其实也没几则,比坟鬼出现频率要少得多,而且我一直认为所谓的“淮王”只是抚娘村的某个传说符号,尤如大众熟识的“灶王爷”、“海龙王”、“何仙姑”等等的传说,并不能考证到具体历史人物上去。
然而如此想来,我好像又错了,抚娘村的这个“淮王”可能真有所指向。
琢磨了一下,把被胶拱起的那面袋子对着笔记本电脑的散热口,相信半天吹下来胶体会软化,也许能再搓出些什么蹊跷。
脑子里止不住各种纷乱的联想和回忆,我闭眼深呼吸了几分钟,待纷沓情绪风平浪静后才开始摸上电脑。
先搜索的是“后唐淮王”,信息寥寥无几,只说他是后唐庄宗之子,非嫡生,生母身份不明且可能是被皇后所杀。五代十国乱世飘渺,很多人物都未能进入正史记载。而这个“淮王”虽被一些史学家拷据为天纵之才,精通奇门遁术且会精炼矿材丹药,但在正规的史科书上都是数笔带过,只留世一个模糊的称号。
把十几页网页内容草草浏览过一遍,感觉没有悟到季桐要求了解这人的真正用意。只得换关键字搜索“后唐异史录”,信息也不多,百科只说是明朝人编撰的一本回合小说似的野史,五卷二百一十章,讲述后唐十三年期间诸多历史人物和事件,非常冷门,且留存至今也就四分之三的内容,据说大多不具有考证价值。网上几乎没有完整的文本信息可看,搜索目录只显示几个大学数字图书馆里有扫描件,没账号基本也看不了。
我苦恼地啧了一下嘴,绞尽脑汁后终于灵机一动,关了网页浏览器,直接本地搜索文件。
果然,这电脑上就有《后唐异史录》的pdf版本,整整100多m的内容存在d盘名为“hwmjz”的文件夹里。
调了一下这文件的浏览记录,整整二百多条,最近一条还是前天晚上的,看来是经常在被查看。
我哂然一笑,当然不敢直接打开它。用数据线拷到手机里,然后清除刚才所有的网页搜索和查看记录。看看时间已午后三点,肚子饿得隐隐作痛,连忙去厨房给自己泡了桶面。
厨房有着跟客厅和房间违合的整洁和干净,连丝油烟气都没有,足见宋笑影是位远离庖厨的君子典型,估计使用频率最高的是那台油渍斑斑的微波炉。
我手压泡面桶盖,一边用手机浏览《后唐异史录》,一连翻到将近结束才看到可能是季桐有所指向的内容。
书中大幅篇章坚称所谓“后唐淮王”是正统史书一笔误记的称号,后世却以讹化讹把错号给扶正了,其实“淮王”应为“灵怀王”李温贯,他的确是后唐始君李存勖之子,排行最小。但和其他几位皇兄相比,此人放荡荒诞到令世人难容的地步。也有史记者称誉他为天纵奇才,上通天文下知地理,精驭奇门遁术又喜武擅文无不精长,但性格桀骜不驯皇族难容,一直游走在后唐腥风血雨的政局边缘,终身郁郁不得志。不过也有后人考证他极可能是野史杜撰出来的人物,或者只是五代史上众多殁于灭国之灾的一位落迫贵族罢了。
而这部《后唐异史录》却对这位灵怀王洋洋洒洒地记录有五十页之多,显然赞同他皇室血统及旷世奇才一说,却也称他为天嫉英才的典型例子,出身在短命王朝后唐,父亲自立为王却是位昏庸乱君,生母身份始终不详,身份尊贵却倍受族人挤兑,乱世风雨将这样一位天资极高的皇子欺凌到极致,最后年仅三十八岁葬身在自己精挑细选的龙脉宝地,已算是夙愿得偿。
我想这部描写细致标新立异的史书进不了正统学者的法眼,正是它的关注点太过于“被白丁所喜闻乐见”了,它费二十多页的篇章讲述的是灵怀王李温贯的葬身之处,里面引用诸多的是风水道术之说,对普通大众来说都是怪神乱力的东西,更怎么可能会被主流文化人当回事。
不过现在处境如我,当然知道它写的或许并不定全是玄虚。
字字细琢一句都不漏地看完,面已经泡成一桶泥糊,我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季桐要求了解李温贯的原因了。这位后唐皇子葬身的所谓“龙脉宝地”四面环山封闭如瓮,北隅昂龙头南麓藏龙尾,鸦戏五坪碧落苍穹,回首乌山阴阳祭魂天。
这几句信息量巨大的描述使我能立即想起的只有一个地方:抚娘村。
书中还有太多生僻的怪异描述,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当然,另外的原因是客厅里传来了轻微的房门开阖声。
“罗娆?”随即,宋笑影平淡地喊了一声。
“在这儿,泡面呢!”我连忙开口回应,关闭文件后把手机揣进裤兜,然后搓了搓脸,整理一下神情。
一身笔挺警服的宋笑影走进厨房,看他在外忙乎了大半天,脸上倒未见有疲惫之色。他睨了眼我正捧在手里的桶面,神色不悦。
“你一天就吃这个?”
“没啥其他可吃的,要不要帮你泡一桶?其实味道还可以。”我吸溜着面条,略有些做贼心虚似的殷勤。
“不必。你也别吃了,看这面糊得跟粥似的,”宋笑影摇头,然后笑了笑,“我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带你出去搓顿好的。”
我咽下一口食不知味的面糊,也笑:“又去蹭谁的饭?”
“切,说得好像我没请过客似的,”他撇了撇嘴,阴阳怪气的,“咱要吃啥就吃啥,你爸不缺这点养娃的钱。”
“去你的,想当爹想疯了吧你?”我被气乐了,一脚将他踢出厨房,“要洗就快滚去洗,有好多事要问你呢!”
等卧室的门被关上,我才走出厨房。沙发扶手上又耷了件制服外套,一只公文包斜倚在茶几腿上,鼓鼓的不知装了什么东西。←百度搜索→【←书の阅
最重要的是,本是放在电脑散冷口的那个塑料袋不见了。这点,颇让人诧异。
我有些头疼,不知所措也有接不了下一步的迷茫。将目光转回到那只鼓鼓囊囊的公文包上许久,却觉得自己应该抑制一下好奇心,尤其在不知道这客厅有否装摄像头的情况下。
新闻里曾说过现在很多单身城里人喜欢这么干,主要为了防盗,不知道神秘莫测的宋专家是否有这种警惕性。
我仰头四顾,虽不见可疑之处,但他如果要装的原因,多半会跟防盗无关。所以反复纠结后,还是放弃这个危险的欲望,坐回电脑前漫无目地点出一个个网站胡乱地看过又全部关闭,最后在搜索引擎上搜“抚娘村”。
可能是因全村殁灭的惨案,搜索结果巨大得令我恍然“受宠若惊”。
在根生蒂固的印象里,抚娘村本应是个无人关注的穷乡僻壤,像株扎根在荒漠里的坚韧枯植,生不受佛陀护佑死不惊世人耳目。
而今,某个制造了那场惊天命案的神灵或人物,似乎就是欲将抚娘村丑陋的秘密以这种惨烈的方式,直白地裸呈在世人懵懂的惊诧里。
但目的呢是为了解咒,抑或是为了……其他更势利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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