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笑影脸色微变,嘴角一弯喃喃而语:“奇怪,怎么这话不太像出自热血罗姑娘的嘴巴啊,受什么刺激了?跟我说说?”
我一惊抿了嘴,连忙闭眼装瞌睡。年轻藏不住情绪,果然危险。
直此一路沉默回到宿舍。
下车前,宋笑影还是体贴地问了一句:“明天真的不要我来接?”
“不要啦,到时我给你打电话。”打个哈欠,我散漫地向他摆了摆手下车就走。
他就不再多话,调转车头就扬长而去了。
我站在路灯下目送尾烟散尽,除去沉重的堵闷,心思却无比清明起来,一个个粗略的计划在头脑里转来转去。
回到宿舍,见何洁的确是在担心,就不太好对她无视我的叮嘱依旧打电话给莫莉的行为表示什么情绪,毕竟这些人只是把我当个孩子,理所当然地照管似乎只是出于一种不顾意愿的本能。
所以我还向她表示了感谢,并说明自己只是一时情绪上冲动,没什么坏事发生。
两人说说笑笑后,也就洗漱后各自躺床上了。
但这一夜,注定是睡不好的,被惊吓过度的神经根本没有宁息的意愿,无论我竭尽全力地试图让自己放轻松,它们还是将一幕幕恐怖画面飞快地在梦境内上演,生动淋漓。
于是各人轮番登场,无比热闹。
一会看到张天民拖着自己少了半个头颅的残体,死抱住一双挺拔的长腿不肯放,并哀哀地嘶吼:杀了我杀了我。我努力想看清腿上的人形和脸,却总是浓雾围裹,袅袅缥缈。
半晌过后张夫人敝裸着后背坐在床头掐住我的臂,一遍遍地尖嚎:出不去进不来!
我死命挣脱不得,甚至挥刀砍断了那条被掐住的臂。顾宝石又出现,他捡起那条血淋淋的断臂,蹦蹦跳跳的绕着我,嘴里还在唱:上天入地祭淮王,上天入地祭淮王。
上天入地祭淮王。
然后,一大群乌鸦遮天敝日地盘旋在宿舍楼上空,耳边传来何洁惊恐地大叫大嚷,然后她似乎钻进我的床底下。我恍然抬头,却见莫莉一身红裙站在楼顶黑压压的鸦幕之下温柔而笑,然后伸指贴在自己的唇上,她说:嘘,你不是你,他不是他。
如此一夜折腾,当昏昏醒来时天光早已大亮。眯眼缝拍脑门做一番梦后回忆,却发现本以为会是梦境主角的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过。
摸手机一看竟已过九点,何洁早就去上课。一室阳光风吹帘动,今天会是晴朗舒适的初秋天气。
手机上有两则未接电话。一则是宋笑影的,可能是催我快去。另一则号码完全陌生。
我稍许犹豫,先回拨陌生的号,迟迟未被接起,眼看就要主动挂断却又被接通,那头传来故意压低的男声,他第一句话就是:“张老伯死了,你别去医院。”
是季桐。
手机险些要直跌下地,连忙伸手勉强捞住。我听见自己颤着声在问:“什么时间,怎么死的?”
“凌晨一点过后,据说是自杀,拿裤腰带吊在卫生间的门框上。早上被清洁工发现。宋笑影现在应该在医院,你别露面。”
“你、你在医院?”我赶紧问。
“我没在,医院打电话给单位通知了一下,但当时是宋笑影送张老伯进医院的,所以第一联系人是他,他现在必是在医院。”季桐可能在工作场所,话音压得很低,听得有些吃力。
“总之,别再去医院,别跟别人提到我。”他再三叮嘱,然后就挂了。
我愣了半晌,望着手机上另一通未接电话,回拨。
宋笑影很快就接了:“罗娆,今天我不在家,你别过来了。”他简短地说。
“为什么?”我喃喃地问,假装平静。
“嗯……张老伯出事了,我这会儿有点忙。”他似乎不愿意听我再多嘴,“先别多问,回家再跟你详说。”
“能不能去你家等你,我想用电脑上网预习些课程,下个星期就要上课了,啥都还没看过呢。”我灵机一动,赶紧问。
“也行,你快点去问莫莉拿钥匙吧,她今天请假,不过现还在办公室里,晚一些就要走人了。”他回一句就掐断电话。
我连忙又给莫莉电话,她答应把钥匙留在办公室桌上,让我自己去拿。
一番折腾下来,等顺利踏进宋笑影的公寓时,已是十一点过后,他果然还没回来,屋内一片温吞湿润的皂香。
到处都非常凌乱,床上的被褥都没有整理,小浴室里满地水渍,一只梳子还掉在地上未被拾起,可以想像他出门有多仓促。
这样的状况,却让我略心安。
坐到沙发前打开那台笔记本电脑,调出机器日志,发现从昨夜十一点多到今天凌晨两点都有记录,大多是图像软件的操作和一些网页浏览记录。那么说明这台电脑至少在那段时间一直被使用中,估算一下从这里到医院的距离,操作者显然不可能有作案时间。
长吁一口气,我瘫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
手撑着地突然碰触到一薄薄的物件,低头发现沙发底下露出一小截塑料袋,似乎包着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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