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担每每心烦意乱,都会来找这徐老聊天打屁,徐老头约莫也是寂寞难耐,总会陪这十岁的半大少年吹南款北。
听他这么一说,简担刚才被姬和玛弄得烦躁的心,又开朗了起来。
“徐老叔,您就别取笑小子啦!小子是怕你寂寞,故而起早些来陪陪你,嘿嘿。”一脸贼笑,便开始往另一头扫过去。
多了一个人,老徐的工作便提前完成了。
此时朝阳初露,红霞漫天。映得简担的小脸,红扑扑无比鲜嫩——只可惜近月晒黑不少。
一老一少,就这么杵着扫帚,迎着晨曦,享受片刻的清风拂面。
简担突然问了一个被别“人”问了好几次的问题。
“徐老叔,你相信命运么。”
那徐老一呆,竟是没想到眼前的少年有此一问。连日的接触,他已深深觉出这少年的不凡老成,只是却万万没料到,他会这么一问。
长嘘一口气,悠悠说道:
“小子,可还记得老朽与你说过,十几年前,与龙帅诛灭那大泽山十八悍匪之事?”
“徐老叔英武,小子自然印象深刻。”
“若是老朽告诉你,早在老朽十四岁时候,有一须发飘飘的游方道长受了老朽一饭之恩,开口说过,在我中年时候,将有一场死劫,届时生死各半,就看老朽是否相信身边之人——如此这般,你相信么?”
简担听了,哑口无言,心下却又大奇,这徐老叔也曾经历过被人算定命途的事情,那他又是如何面对看待的呢?
“徐老叔,那你当日听了,心下又是怎样看待此事呢?”
“哈哈,小子,就知道你有如此一问。不瞒你说,当日老朽听了,鬼火录的很啊(生气的很)!那破道士,给你个馒头吃你还咒我中年有死劫,被我骂了他一顿。”想起年少的趣事,徐老叔一阵开怀大笑。
“我是个粗人,可没你小子的七巧玲珑心。完了也没当回事,压根儿没想来想去自寻烦恼。直到那日被凶匪于背上砍了两刀,火辣辣的,才令我回想起那道长的话语。心下暗道,看来今日是死是活,就看是否相信龙帅其人了。”
那徐老叔说道此处,一阵摇头唏嘘,也不知道这命运他到底是信了还是不信?
“随后龙帅说了杀出重围之语,哪怕没有道长所言,我肯定也是信任于他的。遂把脑袋挂在裤腰上,拼了命终于是得了一条活路——这也许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吧。”
简担闻言,心下黯然,其实他很想此刻有个人来告诉他,命运这虚无缥缈劳什子的东西,是不存在的,信则有,不信则无云云。
那徐老瞅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说道:
“老朽我不知你一个十岁的娃娃,为何会为此问题。
这么和你说罢,在遇到土匪之前,老朽是从来没把这狗屁命运当做一回事。只是那日浑身的伤口,钻心的痛,我哪怕死几十次都忘不了的。想来他们术士所说的命运,大约是有的罢,只是太过虚幻,常人难以理解。
就算它是真的存在,如老朽这般遍体鳞伤也好,或者其他诡变神奇也罢,你若不去亲自走一遭,深刻体验一番,你又怎知到底如何?
好比有一个故事,叫做小马过河。
一匹枣红汗血幼马,来到大河跟前,河水潺潺,却步不前。
有松鼠路过,他问道:‘松鼠阿姨,这河水深吗?’
松鼠焦急的回答:‘孩子,可深啦,我那丈夫险些淹死在里面。你可千万不要下水呐!’
小马听了,心底更是彷徨了,想要转头另寻他路。刚转身,又来了一头大象,小马忍不住又问:
‘大象爷爷,这河水深吗?’
大象牟~~一声,懒洋洋的回答:
‘连我的膝盖都不到,不深不深。’
小马听了,心下一阵嘀咕,那这到底是深呢还是不深呢?
好在这是一匹汗血宝马,智慧不凡,他发现说深的松鼠身高不及他的膝盖,说浅的大象,自己还没他一条腿高,两相一比,他明白了问题所在——别人的路,是他们自己走的经验,自己的路,别人没有走过,又怎知到底是深是浅呢?
至于那小马到底过河没有,老朽就不知道喽,呵呵!
这便是我的答案了。”
那徐老叔讲完,含笑看着简担。
简担望着那天边的朝霞,随着晨风,聚聚散散,变幻万千,听着徐老那沧桑平稳的浑厚中正话音,眼睛里面有神光闪现!
自己的路,别人没有走过,他们又怎知深浅呢?
前方的路,自己没有走过,此刻又怎知对错呢?
命运便是这样罢,不论存在与否,不论正确与否,好比那天边的朝霞,总是伴随着早晨的太阳,清晨的凉风,瞬息万变。
这太阳,这清风,这朝霞,不就是自然之道吗?
凡事,若是能做到象这朝霞,伴随着晨风,迎着和曦阳光自然变幻,那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只要遵循自然之道,顺着自己的心去行走,便是正途了呢?
老道长也好,卧龙居也罢,哪管它真真假假,若真是符合自然天道之事,小爷便作了你的徒弟又如何?!
学习本领也好,报效国家也罢!若是不能实现心中大愿,那又有何意义?
不管哪条路,一切遵循本心,朝着心里的方向前行,愿天下太平!
此刻,小爷活在当下!
恍惚之间,简担好像置身一片清净的天地,突然悟了懂了,又好像更不懂了。他心间连日来的郁结,伴随着这红彤彤的朝阳,慢慢慢慢在融化,让这晨间清风,吹得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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