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到她近前，我凝视着她的脸颊，她的表情很安详，仿佛是睡着了，晶莹温润的皮肤微微透明，散开的发髻挤在她的脖子与肩膀之间，小巧的嘴唇轻轻张开，就像童话中的睡美人一样，只等着王子的深情一吻便会醒来……

但是，这不是童话，也没有王子。

我轻轻拔开她的留海，露出莹白的额头，看到一团若有似无的黑气在她印堂处的皮肤下缭绕，我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我把手放低，用手指轻轻探察她的鼻息，很轻很弱，不过没有中断的迹象。

我不是医生，完全束手无策，而且我怀疑这种情况就算是医生可能也没什么好办法。

仔细回想一下，我推开她的一刹那，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我想不出来，当时我根本没去看她，只是下意识地把她向旁边一推，接下来几分钟我自顾不暇，再加上以为她安然无事，便没有再去关注她。

我颓然躺倒在地，供水管道表面凝结的水珠滴落在我的脸上，溅起微小的水，伴随着泪水一起滚落鬓角。

我真是个倒霉鬼、扫把星，今天夜里有多少无辜者因为我而受伤死亡？如果可以的话，就把我的命收走，把他们的命还回来吧！

叮！

一道黄光闪过，正好打在我的鼻梁上，然后在地面弹了两下，又滚出老远。

是一支空弹壳。

我捂住发酸的鼻子，瞪着朦胧的泪眼看向弹壳的来源地，李二兵靠在墙上，冲我“嗬嗬”地低吼着，还冲着我们这边指指点点。

我听不懂，不过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摇摇头，说道：“小铃好像受伤了，情况不太妙。”

李二兵又蘸了蘸自己的血，在墙上画了个问号。

“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受伤的……她的这里……”我指了指脑门，“皮肤下面有一股黑气，又像是没有……我看不太清楚……”

我语无伦次，根本不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

李二兵的外伤很轻，主要是呼吸系统受损，他嘴巴张得老大，费劲地喘息着，扶着墙走过来，想蹲下，结果一屁股墩坐在地上。

他就比我专业一些，不仅拨开她的留海看了看额头，还翻开她的眼皮，用手电照了照，然后伸出二指按在她的脖子上，计算着她的脉搏。

最后，他一挥手，我猜大概是暂时死不了的意思，然后又指了指鼻孔，作出一个用力吸气的动作。

“你是说，她吸进黑气了？”我问道。

他点头。

黑气到底是什么，我们谁都不清楚，怪物是什么，我们更不清楚，所以说了也等于白说。

至于为什么只有我能看到怪物，怪物是如何激活的，以及怪物为什么对医生护士有某种执念，为什么会将尸体变成干尸，为什么能迅速进化，这些我都不关心了，我只希望逝者安息，希望伤者无恙。

不一会儿，走廊那边传来纷繁的脚步声，小王领着一大堆武警快步冲了进来，而且好几个人还扛着担架。

一看到现场的情况，他们立刻分头组织救援，将昏迷的小刘和陈小铃，以及受伤的我和李二兵分别抬上担架。

小王应该是特别交待过，他们还带来一个简易呼吸机和小氧气瓶，想将呼吸面罩套在了李二兵的口鼻上。

李二兵抬手挡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小王马上递给纸和笔。

他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在纸上写着：彻底清查包括地下一层在内的整个楼，尤其是通风管道，要注意安全。

“我们明白了，李队，你放心吧！”他们说。

李二兵又指了指小王，小王点头：“我会告诉大家应该注意什么。”

他这才垂下手，任由大家给他戴上呼吸面罩。

电梯太窄，一次最多只能上去两张担架，李二兵和小刘先上去了，我和陈小铃被人抬着，等着电梯下来。

我侧头看着她，她仍然昏迷不醒，我探出右手，轻轻握住她的左手。

她的手有些凉，我希望我手心的热力能让她暖和一点。

“一定要活下去啊，小铃！”我向上天祈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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