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生于紫室者
“Πopφuγeννtη”。
这是拜占庭帝国的公主安娜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句话,一个希腊文中的单词,意思是生于紫室者,而当时房间中聚集着的人,有三分之二可以听懂这个单词的意思。但无论是宗主教希拉克略,还是鲍德温,塞萨尔,又或是塞浦路斯人,都以为这只是一声绝望的呻吟,或者是不甘的哀叹。
她是否在悔恨自己出生在紫室中呢?如果她不是公主,或许不至于在如此年轻的时候便遭此厄运,而后续的人们也多数误会了这句话的意思,在他们的各种创作中,无论是文字,戏剧还是绘画,都只将公主安娜描绘成了一个苍白而又单薄的影子。
她就像是隐匿在太阳下的无数星辰之一,只有在脱离了圣王的庇护与遮蔽后,人们才能看到她在黑暗的赛河流中熠熠生辉。
在此时,唯一能懂安娜所思所想的人可能就只有西奥多拉了。
“我会在葬礼之前离开。”鲍德温说,“虽然我也很想留下来。”
他这样仓促的离开,并不是因为亚拉萨路有了什么变化,或者是与塞萨尔生出了间隙,而是在举行婚礼之前,塞萨尔就只是他身边的一个侍从,无地的伯爵与一个十字军骑士,但在举行了婚礼之后,主持葬礼的就是公主安娜的丈夫,一个有领地和实权的领主。
当一轮新日冉冉升起的时候,最好就别让其他人或者事物在侧,动摇他的权威。
“你无需向我解释,”塞萨尔甚至有些好笑,“难道你以为我会因此而质疑我们之间的感情吗?”
“当然不是,”鲍德温急忙说道,“但站在我本人的立场上,在这个时候,我着实应当留下来安慰你的。”塞萨尔与安娜相处的时间也只不过是短短数月,要说他们之间有什么深厚的感情,那纯粹就是胡言乱语。
但这场婚礼的落幕实在是太过血腥和悲惨了,鲍德温又知道塞萨尔是个性情仁厚,知恩图报的人,他必须感谢安娜为塞萨尔做出的牺牲和奉献。但他还是会担忧——这样深刻又鲜血淋漓的一刀,只怕会由此长驻在塞萨尔的灵魂中,叫他难以痊愈。
宗主教希拉克列也要即刻动身返回亚拉萨路,鲍德温要给塞萨尔让路,他要给塞浦路斯大主教让路。
他是亚拉萨路的宗主教,不是塞浦路斯的。何况之前,安娜公主坚持要让他来主持婚礼,是为了将她丈夫的权利置于她之前。若是他留下来,连葬礼也一起主持掉了,只会让人觉得十字军得寸进尺——是应当给予这些塞浦路斯人一些压力,但咄咄逼人也会引发民众们的反感。
考虑到接下来的事情,他们更应该加深民众们对于新统治者的印象——不是一个外来的十字军骑士,而是塞浦路斯的领主,“葬礼的事情就交给塞浦路斯大主教吧。我想他会……”希拉克略想了想,改了一个词,“会诚惶诚恐的接受这个任命的。”
塞浦路斯大主教也是无路可走了。谁让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没有及时逃掉呢?他不得不给这个外来的十字军骑士与公主安娜做了见证人,他的名字已经被写上了婚书,即便到了上帝面前,他也必须坚守这份誓约,为他们作证。
不久之前也是他给公主安娜做了临终圣事,你说他想过拒绝吗?可能有那么一小会儿,但真的要如此吗?
他听说伯利恒骑士,埃德萨伯爵是一个宽容的人,或许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名声,那些人才敢铤而走险。但自从埃德萨伯爵砍下大皇子头颅的那一刻,大主教就彻底的倒戈了。
他能看得出来,比起其他的骑士和贵族,这个少年人身上更有一股无所畏惧的气势。
塞浦路斯大主教并不觉得自己的脖颈能比大皇子的更高贵,更强硬。如果他坚持要站在塞萨尔的对立面,很难说安娜公主人生中的三件大事,也就是结婚、临终圣事和葬礼会不会由三位不同的高等神职人员完成。
这里是圣拉撒路大教堂,塞浦路斯最大的教堂,充斥着上百名教士和修士。这就意味着,从他们之中提出一位愿意听从新领主安排的人易如反掌。
他屈服的姿态简直就如水银一般流畅而顺滑。现在他只希望这个新领主能够在塞浦洛斯多支撑几年,无论是对塞浦路斯人,还是对撒拉逊人,最少要坚持到他受上帝的召唤离开尘世的时候,至于后来如何……反正他没有私生子,也没有侄子,当然也就毫不在乎了。
“告死人已经离开了(向亲友通报死者讯息的报信人)。”圣殿骑士团大团长走进来说,“丧钟也已经敲响。”各处的教堂和钟楼将会持续接力,一波又一波的传向塞浦路斯的四面八方。
在他们举行婚礼的时候,只有很少一小部分塞浦路斯贵族赶来,并参加了。毫无疑问,他们是支持十字军的那一方。而攻打圣拉撒路大教堂的贵族他们则是坚决的拜占庭拥护者,并且反对这门婚事,但更多的人还是在观望和等候,他们在等一个结果。
如果那位即将与公主成婚的十字军骑士,连这一波都扛不过,那么他们也别指望他还能够为塞浦路斯抵抗撒拉逊人的入侵,以及拜占庭帝国的横征暴敛了。
“为安娜举行葬礼的时候,这些人若是还不曾赶到,那就可以将他们与昨晚的叛逆一视同仁了。”塞萨尔说。
随后他看向一旁的西奥多拉:“您呢,在葬礼结束之后,您要去哪儿?留在塞浦路斯吗?”
“如果您觉得可以的话,我想去亚拉萨路。”西奥多拉说道,“我可不能留在这里。之前的那个塞浦路斯贵族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想必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到曼努埃尔一世耳中。如果他向你们索取我,你拒绝了的话,他必然会将过错完全归咎于你们这一方。
但我若是去了亚拉萨路,你们就可以说为了抚平我的悲痛和哀伤,我去朝圣并且为了我可怜的女儿祈祷,暂时不会回到君士坦丁堡以免睹物思人,而且我去了亚拉萨路,那里还有着我的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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