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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4章 脱甲断袍(万字大章)

“这……”刘松有些迟疑,但这时后方却突然响起了马蹄声。

二人回头看去,只见汉军的步卒正急行军朝他们靠拢,而李阳春则是率领十余骑先追了上来。

“节帅,是否要出兵阻截此贼?!”

谭凯见到李阳春到来,当即便询问起了李阳春。

李阳春却不耽误,见到此间情况,顿时开口道:“分兵三千将曲阜包围,再动兵将其讨平。”

“若能俘获朱全忠甚好,即便无法俘获,也必然逼他撤入曲阜城。”

“届时不必强攻,可将曲阜城包围起来,将其围困此处。”

“此前他不是在寿张围点打援吗?既是如此,我军便效仿他做法,在此围点打援!”

面对二人疑惑,李阳春说出了他的推测。

李阳春准备先把曲阜城包围起来,再出兵讨击朱温这两千多人。

若是能俘虏朱温,这自然是大功一件。

即便不能,也能将朱温围困城内,以朱温为诱饵来围点打援。

担心二人听不懂,李阳春又特意解释道:

“我军虽攻入兖州收获了不少粮草,但数万石粮草,并不足以支撑我大军与民夫深入四五百里对沂州、海州、密州攻城掠地。”

“我军钱粮不多,不如将沂州、海州、密州的兖海军吸引过来,在兖州将其击败后,以少量兵马深入说降三州。”

谭凯、刘松二人闻言颔首,说到底李阳春是担心战线拉得太长,后勤出现问题。

此外,战线拉的太长,也会导致兵力分散,而兖海军在三州还有不少兵马。

与其深入敌境作战,不如将对方吸引到合适的地方交战。

曲阜便是李阳春早就盯上的目标,而朱温就是吸引朱存不得不救的诱饵。

在李阳春解释下,谭凯、刘松等人也不再催促,随即分兵三千准备包围曲阜。

兖海军中的朱温看着汉军突然分出三千马步兵,并且向着曲阜而去,顿时猜到了李阳春想法。

“直娘贼,他们准备把某困死在这里!”

远眺汉军,朱温咬牙切齿说出他的推测,而谢瞳也脸色难看的点头,随即道:

“明公定不可被围,眼下马力充足,不如直接匹马突围?”

谢瞳想的就是依仗还算充足的马力,趁此机会突围去东边的沂州。

朱温想的比他想的更全面,因此朱温摇头道:“不!”

谢瞳错愕,朱温随即解释道:“某若直接突围,官军必然立即来追,届时如何脱困?”

谈话间,朱温目光在众人中打量,随后令三军原地驻跸,自己翻身下马。

他找了个身形与自己相当的人,随后开始脱甲:“将汝甲胄脱下,穿上某这套!”

朱温知道自己的甲胄格外显眼,故此与普通兵卒更换了甲胄。

只是甲胄虽然换了,可他的袍子却太长,故此他将袍子割短些许,随后扶兵卒上马。

做完这一切,他对兵卒吩咐道:“若是官军来攻,汝只管往城内跑,如若不幸阵没,汝妻子某养之。”

“是……”兵卒心里也有了准备,颤抖着声音应下。

见他应下,朱温颔首看向身后的谢瞳、朱珍二人。

“先生、朱郎,你们也尽皆换甲,我三人伪装塘兵前往曲阜,令曲阜来援同时,乘马往东突围而去。”

“是!”二人没有多问,而是直接点头应下,随后开始脱甲。

眼见二人脱甲,朱温最后看了眼汉军方向,咬牙切齿道:

“某没有输给李阳春,某只是输在兵马不足。”

“待此次突围,某定然要讨回此役!”

谢瞳与朱珍点头示意自己相信他此番言论,随后便见朱温待二人脱离大军,撒腿往曲阜城跑去。

在李阳春等人视角看来,朱温率两千余兵马在距离曲阜里许外结阵,显然是担心自己入城时遭到汉军突击。

李阳春根本没想过,朱温身为诸将会舍弃大军,扮作塘兵逃离战场。

正因如此,他目光都在阵中穿着绿绿甲胄的“朱温”身上,而此时扮作塘兵的朱温三人也来到曲阜城下。

此时曲阜城内自然已经看到了城外被汉军追击的己方军队,但当他们看到朱温到来后,还是忍不住吓了一跳。

“节帅?!”

“莫要声张,放出吊篮!”

朱温拔高声音提醒众人,反正距离足够远,他也不怕李阳春听到。

守城的都将见状,连忙令人放下吊篮,整个过程都如同对待普通塘兵那般。

朱温被吊上马道后,这才舒缓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眼城外的情况,这才舒缓了一口气。

见到谢瞳与朱珍被吊上马道后,他立马对都将道:“汝现在率数百兵卒出城接应大军入城,再准备六匹良马。”

“末将领命!”眼见朱温在眼前,都将虽然害怕出城,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军令。

只是随着大军出城,李阳春顿时颔首:“马步兵最迟一刻钟便能将曲阜包围,刚才他们派出塘兵,多半是让曲阜兵马出城来援。”

“既然如此,我们就抓住机会,将其一举重创。”

对于李阳春来说,能直接击败俘虏朱温,并夺得曲阜是最好的。

再次就是朱温逃入曲阜,自己以曲阜围点打援。

最次是朱温突围成功,他分兵将兖州全境攻陷。

朱温突围的最佳时机,无疑是汉军马步兵没有赶上来之前。

眼下他还在阵中,这就说明自己的谋划没有问题。

想到这里,李阳春继续看向远处兖海军阵中的“朱温”,只是越看他越觉得不对劲。

按理来说眼下在驻跸,朱温理应下马休息,恢复马力。

可现在的他却好似木头般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

“不对劲,令三军前进二百步,随后下马破阵。”

李阳春果断下令,谭凯等人闻言也立马催动军马上前,而这时原本还在列阵的兖海军见到他们发起冲锋,却纷纷朝着曲阜撤去。

见到兖海军阵脚竟然如此轻易的就松动开来,李阳春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不必下马,直接冲杀此贼!”

“生擒朱全忠者,拔擢三级!!”

“杀——”

霎时间,李阳春不再犹豫,双方距离已经足够近,哪怕无法生擒朱温,也足够将其留在曲阜了。

“撤回城内!撤!”

兖海军中,朱温留下的列校开始指挥兵马撤入城内,而他亲自牵着假装朱温那人的军马,令其抓好马鞍后,朝城门急匆匆赶去。

军马速度不慢,尤其是短距离的爆发更是远胜乘马。

原本都快要将兖海军包围的李阳春,但见朱温在列校护卫下冲出包围,直接冲向了城门。

眼看大纛与主帅都逃跑了,剩下的兖海军自然自乱阵脚,其中部分人自然看到了朱温和兵卒换甲的过程,所以早就做好了准备。

在列校拽着此人突围的时候,他们便果断割断了甲胄连接的革带,迈开了腿狂奔。

兖海军一触即溃的情况,是李阳春没有料到的。

他隐隐猜到了有什么情况不对,但他还来不及多想,直接率领马步兵将这群溃兵包围起来。

除了数百人跟随朱温逃入城内,其余人都被他留在了城外。

“投降不杀!”

李阳春率军将这群溃兵重重包围,他们也几乎没有任何抵抗,直接投降了李阳春。

这时投降的兵卒中,突然有人叫嚷道:“某知道朱节帅的消息!逃入城内的不是朱节帅!”

李阳春闻言脸色一变,连忙举起马鞭:“把那人带出来!”

不多时,便有人将此人带出,但见他十七八岁的模样,脸上七分畏惧,三分贪婪。

“某知道,那朱节帅前番令大军驻兵时便突然与人换了甲胄,后来便不见了身影,逃入城内的是与某一伙的王三郎,而非朱节帅。”

“混账!!”听到朱温竟然假装兵卒逃走,李阳春立马就想到了先前的三个塘兵。

他可以肯定,那三个塘兵中,肯定有个人是朱温。

想到这里,他侧目看向刘松,催促道:“派马步兵往东搜寻,如果没能拦住他,他必然往沂州逃去了!”

“末将领命!”刘松不敢怠慢,连忙率军追击而去。

李阳春见他离去,不等他作想,便见那举报了朱温去向的兵卒试探道:“节帅,能不能不杀某?”

“你叫什么?”李阳春回头看向他,虽说对这群人没有好感,但此人毕竟献出了重要的情报,理应回报。

“某唤韩勍(qing),本是宋州虞城人。”

韩勍连忙介绍自己,李阳春听后颔首:“某既然说了投降免死,汝等自然不用死,但汝等手中沾染某汉军将士鲜血,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汝等去向如何,尚未有定论,但必然要徙配他处,数年后方可返回家乡。”

他这话是说给所有兖海降卒听的,避免这群人以为自己会下令杀他们而反抗。

解释过后,李阳春看向韩勍:“汝不必徙配他处,可在战后返回原籍,某会手书当地知县,赏汝良田百亩,富贵无忧。”

“谢节帅隆恩!!”

得知李阳春赏良田百亩后,韩勍立马跪下磕头。

良田大多都是水田,哪怕如今是乱世,哪怕牙兵的军饷再怎么高,但是想要买一百亩水田也需要不吃不喝数年才行。

“哔哔——”

忽的哨声从曲阜城南作响,李阳春看去,果然见到了快马疾驰而来。

不等靠近,快马便连忙叫嚷道:“节帅,朱全忠以双马自城东突围而去,刘都尉已经率军追去!”

得知朱温真的突围成功,李阳春攥紧马缰,而左右将领更是不甘。

即便知道很难抓住朱温,但被朱温以如此手段逃脱,还是让他们咬紧了牙关。

若没有韩勍提供消息,他们恐怕还以为朱温逃入了城内,准备围点打援呢。

“追!”

李阳春没有二话,调转马头便朝着城东追去,渐行渐远……

在他对逃亡的朱温穷追猛打时,北边成德镇的王景崇也终于接到了朱温让人送来的所谓礼物。

“直娘贼,带这些东西来作甚,莫不是以为某欠缺这些甲胄?”

赵州平棘城内,不得志的王景崇站在衙门前,看着眼前朱温派来的列校,又嫌弃扫视了那十几车甲胄,脸色不太好看。

见他如此,此前被他收入麾下的宋文通则是走上前来,低声在他耳边道:“节帅,这些甲胄似乎是刘继隆麾下兵卒的甲胄……”

“嗯?”王景崇闻言来了兴趣,毕竟他当初是打着趁刘继隆与李克用争斗,趁势夺义武镇的想法。

结果他打不过李克用,好不容易等李克用被安破胡击败,安破胡又派王重荣插手义武。

到了最后,他折损数千兵马,只能通过吞并侯固手中不足三千的定州都兵马来补充实力,人口并未获得多少,更别提土地了。

若说他不恨刘继隆,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但他也清楚官军能击败李克用,那便不是好招惹的。

对于朱温能说服韩君雄率军响应他,王景崇虽然感到了诧异,但他现在因为进攻义武失利而得不到镇内支持。

这种情况下,想让他反抗刘继隆,他自然不愿意。

对于朱温送来的这些甲胄,尽管有些泄恨,但他依旧不打算起兵。

“这是我家节帅的手书和表文,请节帅仔细看看。”

兖海军的列校也不敢说什么,只是按照朱温的说法,将手书和表文递了过去。

王景崇当着不少牙将的面接过手书和表文,其中表文被他草草翻阅,但手书却看得他眉头紧皱。

对付成德,朱温选择和与劝说魏博一样的说辞,虽说套路一样,但架不住管用。

成德不比魏博,成德节度使的传承还是比较稳定的,他们王家更是在成德传承了近百年。

虽说中途被人篡过位,但整体还是十分平稳的。

能在成德当土皇帝,谁又愿意天天看人脸色过日子?

“某三镇治理河北近百年,岂是刘继隆想讨平就能讨平的?”

王景崇的这番话,让原本还在说说笑笑的成德军牙将们顿时将目光朝他们看来。

感受着他们的目光,王景崇忍不住道:“他先讨平了你家节帅,再说对付我三镇的大话吧!”

话音落下,他愤然转身走入衙门之中,而宋文通跟着他走入衙门后,许多牙将也纷纷跟随走入其中。

在这其中,李弘规、梁公儒二人可以说是王景崇麾下大将,故此担任都虞侯及兵马使。

八名都将走入衙门之中坐下,随后才见王景崇将朱温的书信递出,交给众人各自传阅。

众人看后心惊,不由得骂道:“娘婢的!”

骂归骂,但他们也知道朱温说的是事实。

但凡稍微关注些时局的人,哪怕只能从行商口中了解时局,也知道刘继隆对待藩镇的态度是什么。

富贵可以给,权力不可能,而且诸如刺史、兵马使、都虞侯、都将等人兴许还能领个散官做做,但更低的列校、队长和牙兵几乎没有任何好处。

宁为鸡头,不为凤尾是大部分人的想法,少数人甚至会想着自己成为凤凰。

朱温虽然是为了自己,但他说的确实没有问题。

按照刘继隆不给牙将权力、不给牙兵活路的手段,哪怕牙将愿意投降,牙兵也会怂恿着作乱。

河朔风气尽皆如此,哪怕传承比较和平的成德镇,却也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这刘继隆不给下面人活路,下面人定然不给我们活路。”

“要么与他斗,不然就等着他出兵收拾了这朱三和魏博。”

魏博出兵的事情早已传开,成德镇甚至还没搞清楚情况,便得到了魏博讨击刘继隆的表文。

“魏博却也不是那么好收拾的。”

“直娘贼,这魏博自田家以后,哪还有管用的时候?”

“这朱三也不过土鸡瓦犬,等他们被刘继隆讨平,我等又该如何?”

“那该不该出兵?”

“狗鼠的,该不该出兵是你我能谈论的?”

王景崇只见平日里跋扈不行的牙将们,此刻竟然并不表态,显然都想把出兵的锅给扣到他王景崇或其它三个州的节度使头上。

成德镇的实力,王景崇自己清楚。

成德昔年以突骑闻名,结果自他先祖王武俊去世后,受限于马匹需要从代北、幽州采买而被限制,再也得不到良马,故此突骑实力不断下降。

如今镇中虽然有五千突骑和四万镇兵,却根本不复王武俊时代的骁勇。

如果真的要参与到对抗刘继隆的阵营中去,王景崇担心到时候对抗不过,连富贵都难以保全。

“节帅,某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忽的,宋文通朝着王武俊开口,王景崇闻言看向他:“何事?”

对于宋文通,王景崇还是十分倚重的,所以十分看重宋文通意见。

对此,宋文通则是恭敬作揖道:“末将年少,本不该这么说,但昔年琅琊王之所以能将成德经营强盛,甚至威胁朝廷认错,全因四个字……”

宋文通口中的琅琊王即王武俊,而王景崇也十分尊敬自家这位高祖。

他示意宋文通开口,宋文通见状则是缓缓说道;“琅琊王之所以能将成德重新经营强盛,主要在“摧强扶弱”四字上。”

“眼下刘继隆势强而群镇势弱,倘若节帅愿意投降刘继隆,末将自然不会说什么,但节帅若是不想,眼下便是最好的时机。”

“只要节帅响应魏博、兖海二镇,届时刘继隆必然焦头烂额。”

“南边的高骈若是想要有所作为,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宋文通所说的倒是不错,可王景崇却仍在犹豫,毕竟到时候对付不了刘继隆,那倒霉的肯定是他。

成德镇风气虽说比魏博好些,但真到了危难时候,节度使依旧是替罪羊。

“此事、某还需要与三位刺史商量……”

王景崇表现犹豫,但宋文通却心中动容。

只要王景崇开口商量,反刘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刘继隆不给藩镇的牙兵活路,这就注定了没有几个藩镇的兵马会愿意投降。

哪怕节度使愿意,也得看看下面的人同不同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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