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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4章 脱甲断袍(万字大章)

第484章 脱甲断袍(万字大章)

“咯吱……”

腊月寒风萧瑟,除夕临近眼前。

泗水河边,不少兵卒踩到了冰层上,冰层很快发出即将破碎的声音,吓得人连忙撤回岸上。

汉军两千马步兵列阵左右,六千步卒列阵在前,而后方冰层薄弱,若是试图强行冲过冰层,必然要遭受汉军追击而死伤惨重。

朱温目光不断打量四周,心底情绪难以言表。

自他与二郎出萧县以来,跟随黄巢北征南逃,再到他自立门户至今三年,他从未觉得有什么时刻让他感到艰难。

可是如此,面对敌我双方实力差距,朱温确确实实感受到了艰难。

他也清楚,自己必须速战速决,不然等被自己疑兵吸引的那些兵马撤回,自己便是连突围都将变得困难了。

“列直阵,先攻其左、右翼!”

朱温知道,阻碍他们撤退的,主要是汉军之中的马步兵。

只要把马步兵重创差不多,甚至夺来足够的马匹,哪怕如此多兵马折损此处,他亦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深吸口气,朱温挥下自己的令旗,手下旗兵不断挥舞令旗,四千余步卒开始稳扎阵脚的分兵向左右攻去。

“马步兵后撤恢复马力,前军与后军顶上,三面合围住他们,不可使其辄动!”

李阳春骤然挥下令旗,马步兵开始后撤,六千汉军一分为三,自三面往朱温包围而去。

“六千包围四千,未免太过轻敌了。”

朱温沉着应付,并未更改自己的军令,仍旧让左右两翼兵马和汉军前进的步卒纠缠,中军六百人不动。

“簌簌……”

甲片声在泗水河畔不断作响,汉军在前进同时,不断以弓弩射箭压制兖海军兵卒。

兖海军的兵卒虽然弓弩不如汉军多,却也勉强能反击,但箭矢在这种双方尽皆全甲的战场上,除了干扰行军速度外,其它并没有太大作用。

箭矢噼里啪啦的摔落一地,亦或者镶嵌甲片之间,被兵卒挥刀劈断。

落在地上的箭矢,被后方的兵卒踩过,箭杆断裂不知凡几。

随着双方越来越近,汉军阵中的普通弓箭手开始后退,猛毅之士开始执强弓与破甲箭准备。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

当双方长枪即将碰撞,汉军阵中猛毅之士纷纷执强弓,侧过身子,朝兖海军的阵脚兵面部射去。

“噗!!”

“额啊——”

十步距离,百余名猛毅之士以强弓面射阵脚兵,霎时间便栽倒百余名阵脚兵,而汉军前排的战锋队也执长枪对兖海军发起了冲锋。

“杀!!”

“碰——”

“额啊……”

冲撞之间,兖海军中的跳荡手还来不及补位阵脚,便被汉军长枪冲锋顶了个四脚朝天,口鼻流血的仰天倒下。

阵脚被破,尽管后续的跳荡兵及时列阵,但原本的直阵已经被破开中心,成了凹进去的曲阵。

朱温眼看着自己麾下精锐在面对汉军时竟然处于下风,脸色也十分不好看。

“进!”

李阳春继续挥下手中令旗,正面的两千汉军步卒开始向朱温中军发起进攻。

“呜吼!呜吼!”

两千汉军步卒列直阵不断前压,阵脚兵手中丈三长枪更是并排戳去,脚步声与战吼声不断压迫着朱温的神经。

“列阵!”

朱温咬牙挥旗,六百中军当即开始列阵。

只是他们脚步匆匆,神色慌张,显然都能感受到敌我双方差距。

“杀敌一人,赏钱十万,凡阵殁者,赏田二顷!”

一顷即百亩,为了能击败汉军,朱温也是拿出了全部的手段。

他很清楚的知道,没有什么比重赏更能激励他麾下的将士。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也没错,因为当他的擢赏说出后,兖海军的士气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了起来。

左右两翼,原本被汉军凿出的曲阵,竟然慢慢稳扎稳打的在恢复原本直阵的原貌。

“节帅!”

郑衡东忍不住看向李阳春,却见李阳春依旧气定神闲。

“强弩之末,困兽犹斗罢了!”

李阳春目光看着己方正面直阵不断向朱温那区区六百中军压去,比起他的气定神闲,直面两千汉军的六百兖海中军将士则显得压力十足。

明明是寒冬腊月,明明还有两日便是新春,可如今自己却在这泗水河畔着甲厮杀。

兖海众将士只觉得眼前的汉军就像是一堵墙,一堵不断推进的墙。

在他们的注视下,汉军阵中箭矢齐发,反应过来的他们纷纷低下头,将身子尽量缩起来。

箭矢噼啪落下,除了零星的倒霉鬼,其余人根本未受影响,他们准备抬头对敌,但这时阵中却开始有旗兵跑动,同时不断传递军令。

“节帅军令,莫要抬头,临阵争斗再抬头,小心官军强弓面射!!”

与汉军交战几场,朱温也渐渐摸清楚了汉军的路数。

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卒,但凡结阵进攻,汉军必以强弓面射阵脚兵。

待阵脚兵被射溃,跳荡兵尚未反应过来时,汉军便以阵脚兵压上,以此破阵。

手段并不精明,但却十分实用。

其它军队若是想要效仿也不难,但首要就是培养一批能拉开强弓的神射手来抵近面突。

“哔哔——”

忽的,汉军进入十步范围,哨声作响。

阵中百余名神射手执强弓准备故技重施,但见到兖海军纷纷低着头,他们只能硬着头皮朝兖海军射去。

好在朱温没有在甲胄上偷工减料,虽然兖海军甲胄不及汉军厚实,但却也不是破甲箭能轻易射穿的。

阵脚兵胸前、头顶中箭,箭矢不是被卡在甲片之间,便是划过铁胄飞走。

虽说大多都只受了些皮肉伤,可是心理压力却骤然增加。

“杀!!”

在这时,汉军阵脚兵挺枪进攻,兖海军中也响起了木哨声:“御!!”

二百人的兖海阵脚兵开始抬头挺枪,双方长枪碰撞一处,哪怕没有被汉军面射影响,但这六百兖海军还是被两千汉军给逼得不断后撤。

朱温领着谢瞳及十余骑在后方严阵以待,看着己方瞬间被压制,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

汉军兵卒的素质,就是要比兖海军的素质要高,这是无可否认的。

正因如此,朱温在郓州攻城掠地时,哪怕郓州都尉、别将的指挥能力不行,汉军也很少在正面战场上遭受太大伤亡,乃至发生溃败。

这样的素质,也决定了汉军人数越少,越不容易出现太大的问题,通常都是因为将领指挥而出现问题。

只是如今朱温面对的是兵力倍数于他的李阳春,而非寂寂无名的张温。

“齐头并进,马步兵准备追杀溃兵,若能生擒朱全忠,擢升三级!”

李阳春沉着下令,此时正面战场也陷入白热化中。

六千汉军包夹四千兖海军,两千马步兵已经准备就绪。

“呜呜呜——”

忽的,瑕丘城方向再度响起号角声,李阳春与朱温同时看去,但见瑕丘城方向出现了大队黑影,乌压压向泗水西岸冲来。

李阳春见状信心更足,朱温则是脸色大变。

“明公,被疑兵吸引的那群兵马回来了!”

谢瞳大骇,而朱温闻言只能咬牙看向不算厚实的泗水冰面。

他目光看向身旁的朱珍:“你带弟兄看看,此处冰面是否结实!”

“是!”

朱温他们来时,这冰面便裂开了许多,还有不少兵卒落入冰窟之中。

如今没有时间给他们小心翼翼的试探渡河,只能硬着头皮冲过去。

如果能突围到东岸,不提这四千甲兵,朱温他们肯定是能活的。

这般想法下,朱温看着朱珍率十余名骑兵冲向泗水冰层,试探性走了十余步,随后便快速撤了回来。

朱珍还未到跟前,朱温便已经见到了他难看的脸色。

“节帅,冰层着实不厚,不过走了十余步,便有冰裂之声传来。”

朱珍恭敬禀报,谢瞳闻言却道:“冰裂不代表冰层不能行走,只要明公小心,还是可以渡河的。”

“我军理应抢在汉军之前渡河列阵,请明公取舍!”

谢瞳的话不太明显,但朱温可以听懂,那就是趁大军渡河前,他先过河,再让兵卒渡河。

在撤退路上,汉军肯定会追击,而己方也肯定会死伤不少将士。

但只要能突围出去,他们还有三万大军可用,不愁不能掣肘汉军。

朱温知道自己来救谢瞳是一步臭棋,但现在已经做了,那就只能尽量挽救。

想到这里,朱温只能深吸口气吩咐道:“三军后撤结阵!”

朱珍见朱温有了决断,当即便开始挥舞令旗,让左右两翼和中军开始后撤结阵。

双方厮杀看似没有很久,实则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

兖海军与汉军各有死伤,但不用细看就能看出是兖海军死伤更多。

朱温亲自率领四千六百兖海军来援,以六百人为疑兵,而后接应谢瞳不足五百人,阵上本该四千五百人。

如今不过厮杀半个时辰,便已经丢下了数百具尸体,士气颓丧。

相比较之下,汉军不知道是救援得力,还是真的素质惊人,阵上尸体似乎只有几十具,且还在被其余汉军不断带离战场。

如此做法,让兖海军的将士摸不清楚他们死伤多少,更有甚者还以为汉军就死伤了几十个人。

兵马聚集起来,朱温远眺瑕丘城方向,但见马步兵距离他们似乎只有里许距离,当即不再犹豫。

“渡河!”

随着他开口,兖海军不足四千将士顿时小心翼翼的踏上了泗水冰层。

李阳春见状皱眉,与身旁郑衡东吩咐道:“令左右马步兵探哨泗水冰面!”

“是!”郑衡东应下,随即挥舞令旗。

不多时,左右两翼马步兵便派出数十人前往泗水河上,试探性在冰面渡河,但听到冰层碎裂声后,立马便如惊弓之鸟的开始后撤。

李阳春自然看不见,但旗兵的传递却让他知道了泗水河面冰层并不厚实的消息。

“左右马步兵绕道,寻找渡河之处渡河,步卒散开,走叛军左右两翼渡河包围。”

朱温既然敢渡河,那他自然没有什么不敢。

这是全歼朱温,将其留下的好机会,李阳春自然不会放过。

“咯吱…咯吱……”

随着兖海军踏上泗水冰面,冰裂的声音不断传来,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跌入冰窟之中。

三十余丈的距离并不远,但此刻却宛若天堑。

哪怕是先前骁勇的汉军将士,在面对这不断传来冰裂声的冰面时,也不免有了畏惧的感觉。

“砰——”

“额啊!!”

忽的,正在前进的兖海军方向突然传来冰层破碎的声音,五六名兖海兵卒跌落冰水之中,左右之人纷纷探出长枪,将他们救出冰窟。

只是他们的跌落,似乎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半盏茶的时间里,冰层不断破裂出冰窟,最后干脆成片破碎开来,落水者数不胜数。

谭凯、刘松率领马步兵赶回,见到眼前场景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便得到了李阳春的军令,让他们寻找可以渡河的地方,渡过泗水,尾随朱温而去。

五千马步兵开始兵分两路,一南一北的搜寻起来。

与此同时,朱温算是有惊无险的渡过了泗水,但等他回头时,却见原本整齐的队列,此刻竟然分散开来。

不少兖海军的兵卒跌落冰窟之中,扑腾几下后便没入河中,沉重的甲胄让他们根本爬不上冰层。

原本无事的冰层变得四分五裂,许多兖海军兵卒看着后方的景象,根本顾不得小心翼翼,纷纷亡命狂奔起来。

他们的奔跑,使得本就不坚固的冰层不断传来破裂之声,坠入水中的兵卒数不胜数。

“撤!”

朱温眼看着自己麾下的将士不断坠入冰河之中,他只是心疼了片刻,便在看到西岸数千马步兵一南一北分兵时,直接下令撤退。

“直娘贼的朱全忠!”

“狗鼠,救某!!”

霎时间,被抛下的兖海军兵卒纷纷叫骂起来,而汉军根本不管这些。

眼见朱温撤退,冲上东岸的汉军将士立马以伙为单位结阵,开始与这些逃上岸的残兵搏杀起来。

李阳春眼见朱温舍弃千余残兵逃遁,心里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不免有些焦虑起来。

“节帅,北边八里外有渡河之处!”

忽的,北边有马步兵疾驰而来,大声叫嚷。

“撤军,走北边渡河!”

李阳春已经看到了不少汉军将士跌落冰窟之中,自然不可能从此处渡河。

至于已经渡河的数百汉军,李阳春毫不担心他们。

数百汉军足以收拾被朱温撇下的那千余残兵了,现在他最重要的是扩大战果,最好能把朱温留在兖州境内!

“哔哔——”

哨声作响中,还未渡河的汉军兵卒纷纷撤回西岸,诸多坠入冰窟的汉军将士,则是被示意撤回瑕丘城内休整。

李阳春率五千余名汉军将士北上渡河,而此时率领两千多兵马向曲阜突围的朱温却并未突围太远,便被北边先行渡河的千余马步兵追上了。

朱温令三军边走边以步射压制汉军的马步兵,而汉军的马步兵也不进攻,只是不断尾随兖海军。

彼时他们距离曲阜城不过十余里,但朱温也清楚,以这样的速度,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汉军后续赶来的那数千马步兵追上。

此时此刻,他只能不断催促麾下将士撤退。

“嗡隆隆——”

“直娘贼,结六阵,以直阵对敌!”

马蹄声嗡隆作响,距离他们似乎越来越近。

朱温眼看四周一马平川,只能咬牙继续下令结阵。

两千余将士结阵,随后开始稳扎稳打的不断向东边七八里外的曲阜城靠去。

只是他们还未走出里许,便见西边大批马步兵乌泱泱追来,朱温顿时不敢动阵,令三军原地驻守。

四千马步兵汇合后在外围将他们包围,指挥他们的谭凯见状,当即命令他们下马休整马力,在数百步外与朱温对峙。

朱温见状,立即下令向东缓慢移动阵脚,而谭凯也不着急,就这样看着朱温麾下兵马不断挪动阵脚。

待到朱温挪动阵脚走出里许,他又率军从容追了上去,随后原地驻跸,继续看着朱温挪动阵脚。

结阵移动,这对兵卒体力的消耗无疑很大,朱温自然清楚。

只是曲阜近在咫尺,若是能撤入曲阜中,等待东边朱存率军驰援而来,他兴许还有报仇的可能。

实在不行,他就只能抛弃兖州、沂州、海州,北上为葛从周他们解围后,率大军撤往密州了。

想到这里,朱温咬牙继续指挥兵马向东前进,随后又见他向东挪动二里,远方曲阜城已经清楚可见。

这时,又有四千马步兵在刘松的率领下抵达此处,与谭凯汇合后,双方兵马已经达到八千之数。

“大功就在眼前,难道要将其放走?”

“节帅有令,等他赶来方可动兵。”

谭凯试探性询问刘松,刘松虽说许多时候觉得李阳春有点专断独行,但对军令却不敢违抗。

见他如此,谭凯只能忍住冲动,继续等待着。

两刻钟很快过去,朱温率军向东挪动三里,距离曲阜已经不足二里。

谭凯见状,只能开口唤道:“即便不出兵围攻,也要阻止他逃入曲阜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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