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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军怔了怔，再仔细看她，他看的深切而专注，笑容在他眼里逐渐像云絮升腾起来，“真的？”

没有想到聪聪会将这个事先一步说出来，而且，令她万万想不到的是，刚刚，他们在说这个事，并没有说上几句，想不到，他竟然留心听了去。“我怕还不确定，”她红了红脸，“我想，明天到医院在确定一下。”

“是试纸测的，”眀萍喜不自禁地说：“不过，那个东西可是准的。”

魏军再盯着她看了看，他也在算着日子，随后，笑容在他脸上彻底放开了。“应该是的，不用到医院去，也是有了。”他顿时开心极了，满眼满脸的阳光照耀上来，他亮晶晶的眼睛灼灼深沉地凝视她，“好极了，”兴奋使他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我得告诉我爸一声。”

“别介，”沈洁拦住他，“等明天有准确的结果再告诉爸吧，别让他空欢喜一场。”“好，”他想想，放下了电话，兴奋地说：“那我明天陪你去医院，确定了再说。”

这个事就这么揭开了，眀萍的喜悦可以不用藏着掖着了，“不知道，两个多月，能不能看出男孩女孩呢？”她说。

“现在的技术应该可以，”魏军说：“我找人看看可以先知道。”

“男孩就好了。”眀萍说。

“那是，”老沈一向重男轻女，这会儿也毫不掩饰他的传统偏见，“男孩多好，小丫头片子有什么意思？”

“爸，”沈洁笑着说：“你有偏见可别影响别人，都什么年代了？”

“是，男孩女孩我都喜欢。”魏军说，显然，这个消息将他对牛肉丸的注意力转移了。“我看，应该收拾一个婴儿房出来，早知道，当初装的时候就应该装出一间来，现在再弄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呢？”

“怎么来不及？”沈洁忍俊不禁地，“现在才两个月，难道你以为他明天就会生出来么？”

“你不知道时间有多快？”魏军说，笑着看着她，他眼里有柔情，他毫不掩饰他的柔情，“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就是这么快，六个月转眼之间就到了。” 他有些坐立不安的，兴奋使他不再淡定了，“我看，应该找个保健医生到家里来，月嫂，育婴嫂什么的都要备好人选，你那个工作还是别干了，明天你就打辞职报告，每天弄刀弄枪的，实在太危险了。”

“可不是，”眀萍赶紧说：“你那工作怎么还不辞了呢？又不是没有饭吃，每天那么危险，现在更是不得了呢！”

老沈这回也没有异议，想想说：“魏军都三十五了，孩子生下来，也是三十六岁了，不小了呢，工作先放一放，暂时以孩子为主要的。”

沈洁深思着，她不想丢下工作，可是，真要怀着孩子再回去上班多少都不方便，重新回到办公室，做些案头工作又不是她愿意的。“我想，我不如先调个文职的，”她用商量的口吻看着他说：“大不了，我早休两个月，等孩子生下来，就不要我带了，这样，也两下不耽误。”

“可是，”他说：“我爸如果知道你怀孕了，我敢肯定，他都不会同意你再去做这个工作，你可以扭着我，可是，要你扭着他，你愿意么？”

沈洁犹豫了一下，谁都明白，魏达成的情况并不是如想象中的乐观，虽然动了手术，可是他的情况也许随时都会恶化，这不是人为能够控制的。

“我看就这样说定了，”眀萍说，“生下孩子，一岁之内，你总要喂奶，你的工作每天都朝不定时，这样，孩子也跟着你饥一顿饱一顿的，我看孩子比什么都重要呢！”

“听我一次，”魏军说，他也没回避老沈和眀萍，伸手攥住她的手，凝视着她，“好好把孩子给我生下来，胜过你任何工作，如果你每天就这么出去，我真的不放心。”

她迎着他的目光，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柔情，这份柔情是她无法拒绝的。这是他们的孩子，她内心里生出几分复杂的感情来，是的，还有什么比这个孩子更重要的，但愿是真的，因为她几乎是一下子就爱上了这个孩子。

“爸爸，”那一直没再吭声的聪聪突然扬起了脸，“有了弟弟，你还会喜欢我么？”

魏军怔怔，大家都怔怔，几乎是同时，所有人的笑容都不约而同地收敛了，都在心里一滞，是了，他们几乎都忘了这桌上还有一个聪聪，还有这么一个最为关键的人物。

魏军立即在心里责怪起自己来，怎么能这么忘乎所以呢？怎么能当着聪聪的面大张旗鼓的谈论这件事，他望着聪聪，他那乌黑的眼珠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黑，脸上的神情比以往更成熟，他执拗着望着魏军，眼里写着狐疑，失落甚至是沮丧，一种内疚的情绪立即抓住了他。

“怎么了？儿子？”他故作从容地笑了，“为什么会这么问？爸爸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聪聪看着他，深沉的眼珠上蒙着忧郁的乌云，“王金龙他特别不高兴，因为他妈妈又要给他生弟弟了，他说，他妈妈有了弟弟就不会再爱他了。”

“怎么会呢？”魏军说，心里那份内疚更加深重了，他把聪聪从凳子上抱起来，放到他的大腿上，他伸筷子夹了一个牛肉丸放到聪聪嘴边，看着聪聪咬了一口，他把剩下的那半个放进自己嘴巴里，边吃边说，“不论还有什么弟弟和妹妹，聪聪永远都是爸爸最爱的儿子，不如这样，”他说，放下筷子，把聪聪的脸扭过去，让他面对着自己，他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想着，很严肃很认真，“以后，聪聪有了弟弟或者妹妹，聪聪就负责照顾他们，疼爱他们，爸爸就负责爱聪聪，你看好不好？”

聪聪想想，点点头。

“这样说了不算，我们拉钩。”魏军说。他伸出手指来，两个人拉拉手指，“盖戳。”两人又盖戳。“你明天告诉王金龙，”他又说：“他妈妈有了弟弟也不会不爱他，因为他是大儿子么？没有人可以取代大儿子在心目中的地位，聪聪在爸爸妈妈心目中永远也是无人可以取代的，不止爸爸妈妈，姥姥姥爷，包括爷爷也都会爱聪聪，永远都不变，以后，聪聪不要怀疑了好不好？”

聪聪的脸色和悦了，快活了，似乎，这么一盖戳，对方这么一承诺，他所有的顾虑就都没了踪影，笑容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

大家如释重负地暗舒口气出来，几个人不约而同的交换了眼光。

“是啊！”眀萍赶紧说，给聪聪夹菜，看着他那小脸蛋，她也内疚了，心里暗暗责怪着自己，怎么能厚此薄彼呢，“聪聪永远都是姥姥的小心肝呢！”她说。“哪有什么人能够取代聪聪的。”

沈洁无言地把聪聪抱到她的腿上，心里的内疚比哪一会儿都深重，孩子是独立存在的，不能因为他们的爸爸而有所区别，她爱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她也是那么爱聪聪啊，他是敏感的，体察的，聪明的，成熟的，他好不容易开口说话，好不容易乐观积极起来，不能就这么把他打回原形去。这对自己是一个提醒呢？她得时刻注意着。

“傻小子，”老沈也粗声说：“你是姥爷的好外孙，这还用得着说么？以后不准问这种问题，谁也代替不了聪聪，就像你爸爸说的，以后，你就负责疼爱弟弟妹妹，我们全体人都负责疼爱你，就这么说定了啊！”

聪聪扬起了脸，灯光照的他的双眸出奇的亮，整张脸都光彩夺目的像月盘。这么多人对他承诺，那一定是算数的，也就是，无论他有多少个弟弟妹妹，他都无需担心的，无需害怕大家对他的爱会被分薄。尤其他爸爸，他说话是算数的，他只负责疼爱自己，而自己，才负责疼爱弟弟妹妹，那是一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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