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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不大的咖啡厅,离刑警队不远,陈祖安以前无数次的来过,如今再坐在这,他的心里多了份局促和不安。
陈祖安无法梳理出自己现在这个时候的心理状态。他是爱沈洁的,当初,对方和赵青一前一后从外面进来,他看过去一眼就认定,这个就是他要找的女孩,后来的相处中,对方那爽朗潇洒的性格,那么自然而不做作的风度简直令他痴迷,再然后,他的一顿穷追猛打终于成功抱得美人归,对方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他的妻子。曾有一段,他们的生活是幸福的,快乐的,即使并不富裕,他也觉得很满足。后来的后来,他们的儿子降生了,身上的问题一大堆,先是身体,后来就是心智,在无休止的就医问药中,他的双亲跟着先后病逝,他逐渐被消磨了耐性,捉襟见肘的生活令他不胜烦恼。再然后——
沈洁终于进门来了,“我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她看了看手机,隔着桌子在他对面坐下来。
陈祖安回过神,不小心碰到杯子,里面有咖啡泼了出来。他有些慌张地抽出纸巾擦拭桌面,再把杯子拿开,竭力平复了情绪。“没关系。”他赔着笑了笑,扬眼看沈洁,态度温和地,“你还要点什么?”
“不了。”沈洁简短的说,“我想,你不会是专程来请我喝咖啡的。而且,”她看了他一眼,把目光转向窗外。阳光透过珠帘的空隙忽明忽暗地在她脸上跳动着,她的神情里有份冷漠。这一个月,她好像过了很多年一样,在惊人的成长着,也深刻地体会出宿命的真正含义。宿命,就是命里注定,也就是有些事,你根本躲不过去。幸福就像是水中的泡沫,轻轻用勺子一搅,就幻灭了,“何况,你现在的身份也不适合坐在这和我长聊。”她说。“我不知道应该叫你陈建生还是陈祖安?”她自嘲地苦笑了一声,陈建生?不知道人换了一个名字是否就与过去告别了?其实,人生就是一个车轮,不论走多远的路,见识多少风景,都会回到起点。
“沈洁。”陈祖安不自在地盯着沈洁,盯着她唇角的那抹笑容,“我知道你在怪我,我不是想逃避什么,我就是想重新开始生活,我就是——”
“不必解释,”沈洁平静地打断了他,“每个人都有重新生活的自由,这是你的权利。”
“沈洁,”沈洁的平静令陈祖安更加拿不准,他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伏着桌子,他往前靠过去,关心而急促地说,“我们毕竟一场夫妻,我不希望你被人骗,魏军那个人非常不可靠,人花心,女朋友没有几个能坚持两个月的,你是个有理智的人,你信我的话,千万别和他走的太近。”
沈洁转头看他,“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什么时候和他走的近了?”
“你别瞒我。”陈祖安说,紧紧盯着她,“你们能单独约会,就说明他是对你有企图的,我太了解他了。”
沈洁拿开他的手,去喝咖啡,咖啡里带着原始的苦涩钻入喉咙,她回避着他的目光,“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那就好。”陈祖安说,也拿起杯子,边喝边悄悄窥视着她,“你也知道,我,我和他的关系,魏莹,”他不自在地往下解释,“她是死活都不会和我分开的。就现在我们的关系,你,真的,真的不适合和他走的太近。你要知道,我真的不是为我自己着想。”
沈洁抬眼看他,看了他一会儿,唇边掠过一丝冷笑,“难得,你现在还能替我着想。”
“沈洁。”陈祖安有些着急了,“你不要误会我,你要知道,我真的不是为我自己着想,魏莹那边,她是说什么都不会离开我的。”
“不是为自己着想?”沈洁直视着他,“我很想知道,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和我说话的?是魏军的妹夫还是我前夫?如果以魏军的妹夫,不要说我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就是有,你也没有这个立场。如果你是以前的陈祖安,我想我们两个除了聪聪,不应该再有别的话题。我不是三岁小孩子,轻重的掌握都得你来提点。何况,你现在已经不是陈祖安了,陈建生,”她嘲弄地重复了一遍,内心里压抑悲愤的情绪像是被打开了缺口,声音开始不稳定了,“我来这是因为我儿子。我想替他问问你,这半年,你就没有想过他么?不管他是一个什么样的孩子,他毕竟是你儿子。可是,到现在,你从坐下,就没问过他一句,我替他伤心。我想,我回去应该告诉他,在这个世界上,他的爸爸已经不存在了,从此以后,他的那张全家福,不应该再留爸爸的位置。”她拿起手机,起身想要离席。
“沈洁,”陈祖安叫住她,“你知道,我没有忘了你,我也不是不想儿子,可是,我真的是穷怕了,你别怪我,看在聪聪的份上,你帮帮我,离他远一点。”
沈洁身体僵硬在那儿,像个石雕像,“我不是为了帮你,你放心,我又有什么条件和人家交往的?不要说是你的缘故,就是没有你,我也高攀不上人家。所以,从今以后,别来打扰我们,过你自己的日子。”
“沈洁。”陈祖安从包里匆匆掏出一张支票,过去塞到她手里,“这笔钱,足够你们娘俩过日子了,好好找个人嫁了。以后有需要,我会帮你们的。”
沈洁摊开手,望着那张支票,心里更加发酸。她设想过无数次和陈祖安见面的场景,其中最多的一次就是在公众场合,他们彼此碰上,云淡风轻的一笑,客气的打个招呼,像谁都不认识谁一样擦肩而过。想的时候,她心里有种刺痛。如今终于见了面,真的和设想中一模一样的场景,唯一不同的是她心里已经没有了那种刺痛感,真的云淡风轻的了。她没看陈祖安,将支票硬塞回去,剩下陈祖安呆立在那儿,头也不回出门而去。
过了秋天,白昼就变得特别短。
时间总是不够用,每天所有的事情都像是拴在了车轮上,由不得你支配,只能跟着它来滑动。这就是宿命。在这种听天由命的平静里,沈洁拒绝脑子里保有任何念头,可是,今晚的她还是有些失魂落魄,菜做的咸了,饭里的水放得少了,洗衣机洗了好久愣是没有将出水管放下来。陈祖安的话总像是绕不开的魔音在她耳边盘旋,这使得等到聪聪洗完澡,回房睡觉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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