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菻一边翻阅着场刊,一边念诵着上面的内容给龚樰听。
“觉得怎么样?”
龚樰递去一个玩味的眼神。
“高兴!”
朱菻已经很久没有过如今这么畅快的感觉,自从因为参演《西游记》的“女儿国国王”,跟唐僧闹出流言蜚语开始,心情就再也没有那么舒畅,特别是读到场刊上对自己这个“苏丽珍”的吹捧和赞扬,之前在峨影厂被暂时雪藏的委屈和苦闷,渐渐地被演技认可时的喜悦、自豪等情绪所取代。
“提前跟你说一声,我和岩子在拍《样年华》的时候,曾经一块商量过。”
龚樰露出神神秘秘的笑容。
“商量什么?”
朱菻既疑惑又忐忑。
“如果《样年华》获得个金狮奖,或者你,又或者国榕拿到个银狮奖,电影局那边肯定要办庆功宴,到那个时候,趁这个衣锦还乡的机会把中伤你的流言澄清一下,也好恢复你的名誉不是。”
龚樰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真的可以吗?”
朱菻语气里带着几分期待。
“当然,想想艺谋和巩利。”
龚樰再三鼓励道。
朱菻心里燃起了一团火,但仍有些不自信。
比起自己能在威尼斯电影节上封后,《样年华》斩获金狮奖的可能性反倒更高一些。
“千万别这么想。”
龚樰粗粗一瞧入主竞赛单元的名单,这回冲击金狮奖的拦路虎还真不少。
且不说像《于是有了光》、《激情后的阴影》这类意大利本土的佳作,单单是侯孝贤的《悲情城市》,就不容小觑,是以宝岛二·二八事件为背景,讲述一个家族四兄弟在跌宕历史中的起伏和悲歌。
眼瞅氛围有些不对劲,朱菻急忙转移话题,问到方言等人的行踪。
龚樰回答说,威尼斯电影节的交易市场规模并不比戛纳小,方言正在和全球的电影发行商洽谈《样年华》的发行权生意,而且会借着这个平台,想方设法地为《样年华》宣传和公关。
“其中就包括国榕的‘最佳男演员’,还有你的‘最佳女演员’和‘最佳新锐演员’。”
“谢谢。”
朱菻想了一堆感激的话,但真开口时却张不开嘴。
“又来了不是!”
龚樰刚一说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传入她们的耳中。
方言推门而入,面带微笑道:“你们都在啊。”
龚樰给他倒了杯水,体贴地递了过去,“聊得怎么样?”
“非常顺利。”
方言笑了笑,树的影,人的名,《霸王别姬》得了戛纳金棕榈和奥斯卡最佳影片,已经让龚樰的地位和声望水涨船高,再加上《样年华》在开幕式大放异彩,片商们自然对电影发行权哄抢不断。
龚樰追问:“接下来需不需要我和朱菻陪你?”
“不用,倒是明天,我们要去给侯孝贤、梁朝韦他们捧个场,顺便摸摸《悲情城市》的底。”
方言把水一饮而尽,然后满足地打了个水嗝。
“噗嗤!”
朱菻和龚樰对视了眼,嫣然一笑。
………………
第二天下午,众人提前五分钟来到放映《悲情城市》的影厅。
刚一亮相,就被守株待兔的媒体团团围住,问东问西,狂轰滥炸。
朱菻还是头一次见过这疯狂的阵仗,吓了一跳,满脸惶恐,不知所措。
方言笑吟吟道:“别紧张,我来给你当翻译。”
迎着他的目光,朱菻不知为何,不安的心境立马舒缓了下来。
“有人统计过你在电影里一共换了23套旗袍,这是为了展现东方服饰美学,还是有其他含义?”
“旗袍不仅仅是服装,更是代表着时间,每一套不同的旗袍,都预示着不同的季节和时间。”
朱菻深呼吸一口气,“当然我更觉得旗袍像是一层隐形的牢笼。”
记者发问:“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朱菻缓缓地结束当年拍摄时,被要求穿上紧绷的旗袍、踩着细高跟反复走楼梯。
其中的一场戏拍了27条,脚趾磨出血,自己却只能一声不吭,于是有感而发道:“那种束缚感让我真正理解了苏丽珍——爱得再深也要端着,这才是旧时代女人的宿命。”
“方,你对这番言论认同吗?”
有好事的记者把话筒递给一旁的方言。
“非常准确,事实上让她在电影里穿那么多旗袍,就是我的主意。”
方言赞不绝口,说朱菻不但认识和理解到旗袍背后的内涵和深意,也穿出了东方旗袍的美。
注意到他似乎在打量自己这身旗袍,朱菻抿了抿嘴,腰却下意识地挺了挺。
“《样年华》像一面镜子,照见了我最像演员的样子,很荣幸他能钦定我为女主角。”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理解苏丽珍对周慕云的感情?”
“有些感情不必说破,就像电影里那个永远没打开的树洞。”
“有时候爱一个人未必要明说,要外露,而是要在深情中学会克制,以保护和成全对方。”
明明在回答记者的问题,朱菻的眼神却地往方言身上瞟去,感激中带着一丝释然。(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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