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见羞倒吸1口冷气，后退两步，容色惨淡至极。

从珂……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妻子和江山。

他决定和妻子1起为社稷而死，而不是跟我远走高飞……

她的心在刹那间碎裂开来，迸出难以忍受的剧痛，因为痛苦，她用力攥紧从益的小手，痛得从益尖叫了1声。

这声尖叫，骤然间让花见羞清醒过来。

她眨着眼睛，深呼吸，将涌上眼眶的水雾，用力敛去。

他最爱的是妻子，他喜欢我，只是因为我长得像他曾经心仪、却永远得不到的姑娘。

他从未爱过我，我何必……何必为他伤心难过……

花见羞这样想着时，忽然看见几名侍卫押着曹太后从宫门内走出来。

曹素秋化着浓妆，穿1身皇后的朝服。

因为当初把所有首饰都捐给从珂赏军了，素秋头上并无簪钗，唯有满头银丝堆成巍峨高髻，映着火光，霜雪般熠熠生辉。

满头银发下是1张浓妆的脸，眉匀深黛，唇点绛红，满脸皱褶掩盖于艳红胭脂下。1袭深青色翟纹广袖礼服，绯红底游龙纹深裙，腰束流云纹红锦大带。

她刚走出寝殿，两名侍卫便冲上去准备架住她，却被她微微抬起下颌，冷冽地呵斥道：“退下！哀家乃是明宗皇帝亲封的皇后，何须你们动手，家国至此，哀家自会随陛下1起为社稷而死！”

她尽量保持声音的稳定，将两手端庄地交握于腹前，1步步走过两边侍卫的火把照出的光圈。

火焰在她身上流动，清晰地映着她银霜般的白发，浓艳的妆容，以及朝服上华丽繁复的翟凤游龙纹，让她看上去像从某座千年古墓中爬出来的艳鬼。

她1直走到宫门前，看见花见羞，她似乎根本不认识她，目光从花见羞母子身上轻飘飘地掠过，只对宋审虔微微点头：“宋将军，请前面带路。”

宋审虔朝她行了1礼：“太后请！”

随后，十几名铁甲卫士举着火把簇拥过来，排成两列整齐的纵队，跟随在曹素秋身后，从人影纷乱、4散奔逃的宫人中，划过1道迤逦的火光，蜿蜒向宫苑以北的玄武楼而去。

玄武楼在皇宫正北玄武门，南临太液池碧波千顷，高峙3层，朱漆碧瓦，雕梁画栋，飞阁重檐，气势恢宏，上凌云霓9霄，下瞰宫阙万重。

玄武楼最高的1层，灯火辉煌，檐下宫灯映照着栖龙盘凤的玉宇琼楼。

明黄大袖在夜风中鼓荡翻飞，从珂扶栏而立，往下俯瞰，看见曹素秋被押送过来，他漆黑的双目迸出刻骨恨意，对旁边1位将军抬了抬下颌。

将军会意，迅速转身，带了几个侍卫，噔噔噔奔下城楼，凶神恶煞地对宋审虔等人吼道：“怎么这半天？让圣上好等！”

“太后要化妆，故……”宋审虔欲要解释。

“好了！这老妇交给我！”那将领命侍卫们上前，1人1边架住曹素秋胳膊，将她往城楼上拖，任她如何斥骂反抗，也不加理会，像拖烂布口袋1样，将她从1级级的台阶拖了上去。

素秋的高髻被拖得散开，银发1缕缕飘落，披拂在艳妆如鬼的脸上，礼服在拖曳间被扯开，那些精致华丽的翟凤扭曲得像垂死挣扎的绝望鸟儿，深红长裙犹如血痕般迤逦在台阶上……

到了玄武楼的第2层，侍卫们没有继续往上走，而是将曹素秋拖进了楼层中。

面阔5间的阙楼深幽寒冷，檐下挂的淡红宫灯幽幽照着楼中的朱漆廊柱、彩绘房梁，隐约可见楼阁深处摆着1张长长的香案，几柱香烟犹如游龙般袅袅升腾。

那将军把曹素秋狠狠扔在香案前，旋即转身匆匆离去，扔下1句：“陛下说，你在此陪着大唐列祖列宗1起殉葬吧！”

曹素秋被他拖了几层楼梯，撞得鼻青脸肿，浑身剧痛，几乎要晕死过去，趴在地上许久，才勉强挣扎着抬起头。

透过缭绕的烟雾，她看见香案后的墙壁上，挂着后唐3代皇帝的御容像！

第1幅是庄宗李存勖，剑眉星目，俊雅出尘，姿容如仙，那眺望着远方的目光，犹如星辰大海，焕发着熠熠的自信与飞扬的光彩。

第2幅是明宗李嗣源，目光深沉威严，鼻梁高挺，面部线条冷峻，眉宇间散发着征战杀伐多年形成的沉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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