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儿子已经长大,我的女儿也成了大姑娘,我身体不好,这个大家都知道,如果他的儿子插手我的产业,对他是有利的。但是,这件事我坚决不同意。我不是讨厌那个小伙子,但是他身上有他父亲的血,这让我难以接受。我坚决地拒绝了,麦卡锡威胁我。我对他说,哪怕他用最恶毒的手段我也不会同意这门婚事。于是我们约定在我们两所房子之间的池塘会面解决这个问题。
“我走到那里的时候,我看见他们父子正在说话,我站在一棵树后面抽雪茄等待,等他儿子走后我再过去。但是,听到他和他儿子的谈话,我激动到了极点。他极力劝他的儿子娶我的女儿,根本不考虑她是否同意。想到我被这个恶魔主宰了二十年,现在还要赔上我的女儿,我气得简直要疯了。虽然我头脑还清醒,四肢还有力,但是我知道我已经没有将来可言了。可是,我还有我的女儿啊,只有我把这个恶魔除掉,我的女儿以后才会平安无事。福尔摩斯先生,我这么想也这么做了,即使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会这么做。我是有罪,为了弥补过去的错,受一辈子的罪我也愿意,可是我说什么也不能把我女儿卷进来。我把他打倒在地,就像打一头凶恶的野兽一样,心中没有丝毫的愧疚。他的喊叫声把他的儿子招了回来,这时我已经躲进了树林里,但是我不得不再回去把逃跑时掉的大衣取回来。福尔摩斯先生,这就是事情的经过。”
老特纳在福尔摩斯记录的自白书上签了字,福尔摩斯说:“我没有权利审判你,但愿我们永远不会受到这样的诱惑而迷失自我。”
“我也希望如此。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顾及到你的身体情况,我不会做什么。你也知道,不久你就会为你做过的事受到比巡回审判法庭更高一级的法院审讯。我一定会保存好你的自白书,如果小麦卡锡被判有罪,我将不得不用它。如果他无罪释放,它便不会被任何人看见。即使你死后,我也会替你保密。”
老特纳说:“那么,再见了。当你在自己临终之时,想到曾经让我安详地死去,你也会感到安宁的。”说完,他高大的身躯摇晃着走出了房间。
福尔摩斯沉默了一会儿,说:“上帝保佑我们!命运为什么总是对那些孤苦无依的人这么不公平呢?每当我听到这类案件,我都会想起巴克斯特的话,并对自己说:‘歇洛克·福尔摩斯之所以能破案,是靠上帝的保佑。’”
后来,詹姆斯·麦卡锡被宣告无罪释放,因为福尔摩斯提出了很多非常有利的申诉意见,这些为小麦卡锡的律师的胜诉提供了条件。在和我们见面之后,老特纳又活了七个月,现在已经去世了。也许未来会出现这样的情景:小麦卡锡和艾丽斯组成了一个美满的家庭,过着幸福的生活。他们永远不会知道,在过去的岁月里,他们的生活中曾出现过阴霾。
五个橘核
当我粗略地看我记录的自一八八二年到一八九○年间有关福尔摩斯探案的资料时,我发现竟然多如雪片,让我眼,竟不知如何取舍才好。这些案件中,有令人惊奇的,也有普通的,有些只有开头而没有结果,有些案情他仅搞清了一部分,并且做了推测,但是没有事实证明,所以都没有结果。
一八八七年,我们经手的案子,很多都是这种情况,像帕拉多尔大厦案、业余乞丐图案、美国帆船失踪案、乌法岛奇案和最后的康博惠尔毒杀案。记得在最后一案里,福尔摩斯给死者的表上发条时,发现那表在两小时前曾被上过发条,因此证明死者在那段时间里已经上床睡觉。这是全案中至关重要的一点。这些案件我以后再写出来,现在我要记录的是情节更奇特的一案。
那时正是九月下旬,暴风雨猛烈异常。整天大风狂吼,雨点打在窗上,就算是在伦敦城内,听到这风雨声,也会产生恐惧感。那风声就像铁笼里未被驯服的猛兽,透过栅栏向人们怒吼。到了夜里,风吹得更加猛烈。福尔摩斯坐在火炉的旁边,心情忧郁,正翻阅那些旧案件的记录。当时我坐在他对面,埋头看一本克拉克·拉塞尔著的航海小说。这时屋外的大风怒吼,瓢泼大雨也似乎变成海浪一样的冲击,几乎和书中的描写合二为一了。那时,我的妻子回娘家去了,所以我有机会到贝克街来做几天客人。
我抬头看着我的朋友,说:“嗯?竟然有门铃响,今晚谁还能来?也许是你的朋友吧?”
福尔摩斯说:“除非是你的朋友,我不会让朋友们在这样的天气来访的。”
我说:“那么,是委托人吧?”
他说:“如果是委托人,那一定是很严重的案子,不然不会在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时间来。但我觉得,也许是房东太太的客人。”
福尔摩斯猜错了,因为那脚步声已经穿过了过道,接着响起了敲门声。福尔摩斯伸出手,把刚才照向自己的灯转向那张预备让客人坐的空椅一边,说:“请进来吧。”
进来的是一个年轻人,二十多岁,穿着考究,态度庄重,不过脸色有些苍白,眼里布满血丝,像被某种忧虑压得喘不过起气来。他手里的雨伞上满是雨水,身上的雨衣也有雨点,这都说明他是冒着大风雨来的。他看着福尔摩斯,说:“我很抱歉,我希望我没有打扰到您。我担心我已经把暴风雨里的泥水带进了你整洁的房间。”
福尔摩斯说:“请你把雨衣和雨伞给我,我把它们挂在钩子上,一会儿就可以干了。我看你是从西南方来的吧。”
“是的,我从霍尔舍姆来。”
“从你靴尖上沾有的灰白的泥土混合物上,可以明显地看出你从那里来。”
来客说:“我有事情向您请教。”
“这倒容易做到。”
“并且还需要您的帮助。”
“这却不是很容易的事了。”
“福尔摩斯先生,我已久仰您的大名,我从普伦德加斯特少校那里听说过,您曾把他从坦克维尔俱乐部丑闻案中拯救出来。”
“是啊,他那时因赌博而被人诬告。”
“他说您什么事情都能解决。”
“他说得太夸张了。”
“他说您从未失败过。”
福尔摩斯说:“我曾失败过四次,三次败给男人,一次败给女人。”
“但是,这与您胜利的次数是不能相比的。”
“不错,我大多数是成功的。”
“那么,希望我这件事,您也会成功。”
“请你将椅子挪近火炉一些,把你的事情详细地告诉我。”
来客说:“这是一件不寻常的事。”
福尔摩斯说:“到我这里来,当然是不寻常的事。”
“但是,先生,我想问您,在您的经验中,可有比我家族所遭遇的事更神秘,更出乎预料的吗?”
福尔摩斯说:“你说的让我很感兴趣。请你先把事情大致告诉我,之后我再问你细节。”
来客把椅子拉近些,把他的两只靴子伸向火炉边。他说:“我叫约翰·奥彭肖。但我自己同这件事倒没什么关系。这是一件遗留下来的悬案,为了使您了解,我必须从这事的开始谈起。我的祖父有两个儿子,就是我的伯父伊莱亚斯和我的父亲约瑟夫。
“我的父亲在康文特有一个小工厂,当发明自行车后,他曾把这个厂子扩充,并享有奥彭肖防破车胎的专利权,当工厂的效益好时,他便把工厂卖给别人,依靠这笔巨款过富足的退休生活。我的伯父伊莱亚斯年轻时移民到美国,成了佛罗里达州的一个庄园主,据说他在那里经营得非常顺利。南北战争的时候,他跟着杰克逊一起作战,后来在胡德将军部下,升任上校。南军统帅罗伯特投降后,军队解散,我的伯父又回到他的种植园,继续住了三四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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