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这就是‘飞鸟尽良弓藏’的典型,国泰民安之时,白凰翡受尽折磨。如今战乱再起,国中无人可派了,皇帝终于又想起了这位凰翡将军,将她推上了战场。
也有人说到底是皇室中人,前尘往事随风而过,上一辈人的恩怨也早已随着凉凉白骨烟消云散。如今千帆过尽,君臣一心,未尝不是好事。
更有人说皇帝终究是容不下白凰翡,要借着离崖战场将她除去,否则怎么会一兵一卒都不给她,令她以五万兵士对抗胡人十万之众?
任凭流言纷纷,千里之遥的战场上狼烟烽火丝毫不受影响,伴随着沙场战士的依旧是鲜血与死亡。他们心中也曾恐惧胆怯,脚步却不曾退缩半分。将令所指,便是他们手中兵革所向之处,哪怕明知前路是死,也绝不回头。
因为他们知道,在他们身后,是家中老母幼子,是殷殷期盼着的妻儿。他们只能握紧手中长枪,拼尽全力地在一场有一场的厮杀中活下来,然后投身到下一场厮杀中去。活着,有机会聆听凯歌,衣锦还乡;即便是死了,他们也知道,朝廷会善待他们的妻儿,袍泽会继续驻守边关,阻止敌军入侵的步伐。
他们还知道一点,凰翡将军这一生从无败绩,这个曾经无数次在鬼门关前徘徊的女子,值得他们以性命相托。
时四月初一,微风寥寥,细雨如丝。
秋拣梅一早睁眼,只觉头疼难奈,自起床寻了几味丸药服下,缓解了头疼,心头却是一阵阵的发慌。因今儿个监刑,虽不是什么大事,毕竟是官家的事,怠慢不得。故而强忍心中不适,换了一身青灰色的正装,带上敛欢乘轿前往刑场。
因两位人犯都关押在刑部,索性便由王清晨亲自押送,又令兵马司的人从旁协助,一路上倒是相安无事。
犯人押送至刑场,监斩官早已到了,正襟危坐于高案后头。刑场四周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开始都还安静,只犯人一上邢台,他们便指指点点地议论开来。
王清晨同陈渡安置好犯人,后者又亲自验看了现场的布防,确认各处到位,也自去监刑台上坐着。
虽说秋拣梅为监刑官,他到底是没有官职的,只在高案后头放了一张太师椅,屈居于二人之后。王、陈二人深知秋公子秉性,倒也不同他争执这些。
陈渡身为武人,不似文人那般能坐的住,灌了两杯温水后,只觉浑身难受,便扭头同秋拣梅搭话,“明知不可能成功,王承为何要冒险动手?”
文弱公子正凝眉思量着,闻言头也不抬地道:“有些事情,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值得去试一试。”
陈渡无言。他最烦的便是同这些文人打交道,咬文嚼字的,既不能说他们说的错了,在自己听来又总觉得没说一般。
他不死心,又问王清晨,“王大人以为如何?”
王清晨扭头看了他一眼,眸色沉沉,脸色甚是难看。
陈渡方才想起,那位要弑君的死刑囚,曾经是刑部尚书的书童。若是认真追究起来,尚书大人也有个不查之罪。
总兵大人两处碰了壁,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索性袖着手往椅背上一靠,阖眼养神。就在他眼皮耷拉下的一瞬间,人群中忽然躁动起来,邢台上一阵刀相撞的声音格外刺耳。
陈渡一睁眼,邢台上不知何时立了几个黑衣蒙面的人,正同官兵缠斗一处。他双眉一挑,想也不想地起身加入了战局。
场上打的热火朝天,就连王清晨的额头都冒出了几滴冷汗,唯有秋拣梅还坐的端正,只是将视线落在了拓跋重华的身上。
女子双手缚在身后,身体跪的笔直。在一片凌乱的喧嚣中,她轻轻勾着嘴角,挑衅地看着文弱公子。
秋拣梅心中越发不安,面上倒是更加平静。
拓跋重华要向自己下手的机会很多,甚至用不着她亲自动手,可她为何偏偏选在白府那个最不可能的地方?而且,当时她明明可以杀了自己,是别有所图,还是一时大意?
而王承呢?他选在这个时候动手,真的是因为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了吗?
这群黑衣人又是冲着谁来的?
温和的目光不停地在两个死刑囚的身上转换着,一个高高昂着头犹如倔强的猎鹰;一个目若死海海面色宁静。是拓跋重华带入枫城的死士,还是那一系列变动的幕后还有人?
陈渡领导兵马司也非一两日了,其统辖能力自然不必说,武艺也不差,解决黑衣人却也花费了些时间。好在没误了行刑的时日,清理了现场,午时三刻一到,刀起人头落。
看热闹的人因为头先那场打闹已经散了个差不多,只有几个胆子大的人还躲在远处,只瞧着人头落地后,也各自散去。
兵士清理着尸首与邢台上的血迹,陈渡则自去查看黑衣人的情况,王清晨要回宫复命,倒是监刑的秋拣梅没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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