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拣梅闻言略皱了一下眉头,脸上神色却无多的变化。静默片刻后,他起身就走,并不停留。
上官伯乐没料到他会如此,忙起身追了出去,却被狱卒拦下。他扶着牢门冲文弱公子大喊:“你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秋公子顿下脚步,转身忘了他一眼,道:“你心中有恨,尽管找我。可你不能动我身边人,他们所承受的痛苦,我会十倍百倍地像你讨要回来。冬姨双腿若是废了,我便要你余生瘫在床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温柔平淡的声音低低地飘荡在牢房内,正在锁门的狱卒不禁抖了抖双手,抬首看了一眼牢中的囚犯。只见这位尊贵的相府大公子脸上的笑容渐渐冷却,狭长阴柔的眼中,是震惊与惊骇。
而那位素衣墨敞的文弱公子在说完这句话后,又缓缓地移动了脚步,随着脚步声的远去,一连串的低低的咳嗽飘进牢房。
他连忙将牢门锁严实了,快步出去。只见文弱公子的身影划入轿中,轻轻道一声:“去公主府。”
蓝顶小轿轻轻巧巧地朝公主府移动去了。
初九日,冬月醒来。
秋拣梅正在外头盯着小厨房煎药,白凰翡与兰儿守在一旁。
见她醒来,女将军坦然地将搁在桌上的玉瓶提了起来,当着她的面灌了一大口,笑道:“喝了三月的玉檀春,还是这梅雕酒够辣。”
冬月身上好几处骨折,四肢都缠着厚重的夹板以固定骨头,身上更是缠满了绷带。虽然醒来,也不过只有一个头能动。明亮的双眼盯着白凰翡手中的酒瓶子滴溜溜地转动,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笑道:“好孩子,你倒一口我尝尝。”
白凰翡听话地取了桌上的花盏过来,倒了一小口,小心翼翼地往冬月口边递。
“看来,以后不能让夫人进这个屋子了。”阴测测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文弱公子三步并作两步地踏了进来,捞走花盏的同时,将手里那碗药递到白凰翡的手中。
女将军看了看手里的药,歉然地朝冬月笑了笑,拿勺子搅着,让汤药凉的更快些。
冬月眼巴巴地看着秋拣梅将那一小口酒倒入痰盂中,满眼惋惜,骂道:“即便不给我喝,也不能暴遣天物呀!”
秋公子俨然一副当家做主男主人的派头,睨了二人一眼,笑道:“生病不能喝酒,这可是冬姨打小教的。”
冬月噎了噎,蹙眉道:“臭小子,我能与你相比吗?”
正此时,有小厮来禀,说和硕公主来了。秋拣梅应声就去,临走时将白凰翡搁在桌边的酒也带走了,并命令道:“冬姨身体欠安,夫人这酒也戒一戒吧!”
白凰翡瞪大了眼,转头望去,秋拣梅已经不见了影。她回望了冬月一眼,二人视线相对,皆苦大仇深地哀叹一声,无语。
大病一场,荆和硕圆润的双颊陷了下去些,虽然刻意着了一身白底团花的长衣,却丝毫也掩不去脸上的苍白之色。此刻正襟危坐在梅庵的主厅,手里捧着个雕花镶金裹边的木匣子,目光呆呆地注视着门外。
秋拣梅缓步入屋,照例弯腰请了一礼,尔后让人上茶,自己静坐一旁,并不开口。
荆和硕仍是呆呆地看着门外,神思外游。直到青姑端上茶来,将茶盏搁在桌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她才惊的眉心一跳,回过神来。
捧着木匣子的双手一紧,年轻公主敛去满眼的忧心惊惧,整了整思绪,抬首看向静静坐在一旁的文弱公子。她张了张嘴,却仍是有些后怕地颤了颤唇,尔后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才下定了决心问道:“我将这药交给你,你但真可以保证,那封信不会流传出去?”
秋拣梅爽快地从袖中取出一个信封来,起身搁在公主旁边的案上,待退回来坐下后,柔声道:“他与拓跋哈达往来书信只此一封。”
荆和硕眸中一亮,将视若珍宝的木匣子搁在桌上,转而将那封信紧紧地拽在手中。拽着拽着,她猛然撕开信封,一张泛黄的信纸飘落在地。她俯身捡了起来,待要细看信上的内容,十指仿佛被什么定住一样,动作停滞下来。
秋拣梅柔和的眼中露出一丝怜悯,借着喝茶的动作隐去后,起身拿过那个木匣子。垂眉看了一眼还在发呆的年轻公主,他眼中那一抹不忍如何也掩不去,低声道:“书信只有这一封,可他既然做了,就绝不止留下这一点证据。公主若但真为他好,就好生劝劝他罢。”
语毕,捧着那木匣子离了屋子。
荆和硕努力地咬紧了牙关,忽然疯了一般,将手里的信撕成碎片,塞进茶水中。看着清凉的茶水被墨迹染成乌黑一片,她一颗心才慢慢有了着落,眸子里露出一丝笑意来。
起身整了整衣襟,又是那位性格刁钻古怪的和硕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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