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凰翡扭头看了看朱衣男子。她与荆痕相差不过十岁,而后者样貌看着比实际年龄要小,那一声皇叔,她实在是叫不出口。半晌,她放弃地摆了摆手,嘲讽道:“人前装一装也就算了。”
白家世代忠良,这份对皇室的忠诚是印刻在血脉中流传下来的。即便白凰翡身上没有传承血脉,但她是被白奕一手带大的。那个脾气耿直而倔强的老将军,为了荆国,哪怕是他项上那颗人头,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砍下来。他带出来的人,多多少少,是有几分胆气的。
荆痕也未想过真要奉白凰翡为主,不过是想要利用她身份之便,却没想到她不仅留了下来,还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一切,并且全力配合。
若说她是要为生身父母报仇雪恨,可又对此事太不上心了些。可若不是,如今秋拣梅性命无忧,凭她的身手要走还不容易?
他百思不得解,索性直言问道:“你想要什么?”
白凰翡一直在等他问出这个问题,如实道:“就算没有我,你也是要反的。不过是求个师出有名,你们大可杀了我然后称是荆明正所为,同样可以打出匡扶正统的名号,甚至更能迷惑人心。与其被人追杀颠沛流离,倒不如配合点,真到了刀兵相见时,还能披挂上阵,死而无怨。”
她这番恳切的言辞叫荆痕啼笑皆非,他摇头道:“你不是怕事的人,要上阵杀敌,有的是机会。”
白凰翡冷冷地看着他,眸中析出冰凉的寒意来。片刻后,她自己笑出声来,却是充满了嘲讽意味。
荆痕登时反应过来,荆皇若是真信她,又怎会不等她回都便解她兵权?说起来,若非他的疑心,自己还没有这个机会。
晚风低吟,夜街也快散去。
白凰翡再不理会荆痕,偏头盯着街上一对争执的男女看了半晌。忽的想起自己与秋拣梅成亲这许久,从不曾有过争吵。她以为这世上的夫妻,大多同此一般举案齐眉。现在细细想来,也不是没有争执过,不过是那人事事包容迁就,而自己呢?
女将军的潜意识里,总将秋公子当做个病人,所以理所当然地不与他计较。
白凰翡不肯说实话,荆痕也不再逼问。左右她也不知详细计划,留在身边利大于弊。他起身整了整衣襟,提醒道:“明日出发去洛城。”
白凰翡随意应了一声,尔后反应过来,扭头道:“让秋应良去衙门将我的东西取回来。”
门外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红衫少年面色不善地出现在门边。白凰翡恶劣性格他是早就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事到如今,她竟还有心情来戏弄自己?
荆痕也略惊讶。
这几日,白凰翡把秋应良使唤的得心应手,若非他是这场惊天巨变的谋划者,肯定不会相信这个人短短数日内曾经历过那些变数。他抬了抬手,示意少年稍安勿躁,缓和道:“殿下身边没个人使唤也不方便,你就辛苦几日罢。”
秋应良心中虽有不甘,却不敢忤逆荆痕的话,只拉下脸来问:“什么东西?”
白凰翡看着他笑了一声。
明显的嘲笑声令红衫少年脸上犹如火烧地红了红,随后又是一阵白一阵黑,几经转变后,终于变正常了。却仍是如木头一样立在门边,不再开口,也不离去。
荆痕此刻已经走到了门边,回首看了看已经将视线扭向窗外的白凰翡。默了片刻,他柔声对秋应良说道:“该是殿下的任命诏书和血如意,有这两样在手,咱们行事也方便许多。你去取吧。”
秋应良狠狠地瞪了白凰翡一眼,揖了揖礼,转身而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荆痕轻笑道:“天下人都说凰翡将军浑身男儿本色,如此小女儿家的行径,着实令本王刮目相看。”
语毕,他犹如墨玉般深邃的瞳孔中,终于有了一丝担忧漫出来。
女将军本不是那样在意别人脸色的人,只狞笑着道:“他伤我夫君,我若不讨点回来,岂不亏大了?”
荆痕愣了愣。
秋应良伤了秋拣梅,她不杀,是因为这是那对主仆之间的恩怨。但那人是她白凰翡的夫君,所以旁人伤了他,就要付出代价?
她说的何其自然坦荡,又何其的霸道护短,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觉话中有什么不妥。
略站了站,他转身离去。
不过两盏茶的功夫,秋应良回来了。这么短的时间内,白凰翡倚靠着的那张长榻上已经歪倒了七八个酒瓶子。那玉檀春虽说酒性温和,但到底也是酒,她双颊已经飞上两抹红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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