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自影回到青云殿时,太子妃正打发人四处去寻。见他回来,满脸焦躁瞬间散去,抓着他担忧地问道:“殿下没事吧?”
荆自影茫茫地摇了摇头,只嘱咐她早些歇着,自己则转身去了紫武宫。他在宫门外跪了两个时辰,甄熹才出来传了圣上口谕:“责令太子回宫反省三日,无诏不得外出。”
太子殿下重重地磕了个头,颤声道:“儿臣领旨谢恩。”尔后没再出一言,起身离去。
秋季的枫城总是徜徉着一片殷红,成了名副其实的‘血都’。红枫孜孜不倦地飘旋着,一片又一片,成为这座国都最绚丽的色彩。
秋拣梅淮阳遇刺性命垂危的消息,是在一个红枫肆虐的大风天传进相府的。上官谦陡然听闻消息,双眼一颤,哽咽着道:“造孽!”
随之而来的,是关于秋拣梅遇刺的真相——他是被其夫人白凰翡刺伤的。而在这则消息中,还有一句‘白凰翡是皇家血脉’的话。有了这个流言,那所谓的刺杀的真相,也就显得微不足道。
当年白柠枫携女婴归来翌日便病故的事,早已有人质疑。如今风声再起,那些揣测也就纷纷被搬上了明面,大街小巷议论不止。
有人将白家长子归来那年的事查了查,正巧发现,当年大皇子荆太息被贬陵上,途径淮阳时染上疾病,与皇子妃二人双双无治身亡。而坊间曾有传言,当时的公孙陌已有八月身孕。
如此一番贴合,若当年白柠枫正巧就在淮阳,若他带回来的女婴便是公孙陌腹中的孩子?那白凰翡身负皇家血脉之事,便是真的了。
流言煞有其事地传播开来,也出现了不同的声音。一个说就算白凰翡是大皇子血脉,可这与她刺杀秋拣梅又有什么关系?一个说当年荆太息染病身亡,又不是什么秘密,他的孩子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值得白家这样煞费苦心的隐瞒?
这两个问题一出,一众人觉着十分有理。而另一众人便拿出李家当年被灭门的事来。说李家是医药世家,什么样的病症令他们束手无策?昭武先帝又不是昏君,若大皇子真是染病死的,怎么会下令灭李家满门?这不是灭口又是什么?
正当众人在为李家获罪是失职还是灭门争论不休时,淮阳命案的消息也风一般传遍了枫城。医女误开药方,致使十三条人命无辜枉死,而她则在狱中自裁谢罪。
仇念正是当年灭门李家家主之徒,事情如此巧合,如此惊人的相似。
这些流言从大街小巷飘进深宅高墙,飘进那座辉煌烁金的皇城。从升斗小民的口中,传进了九五之尊的耳中。
满朝文武心思各异。
当年,昭武先帝废太子时,只有一宗大不敬的罪状。朝中喊冤声四起,先帝充耳不闻,当即择了四皇子荆明正为储君。
太子被贬时,身为他老师的大将军白奕不置一词。而就在荆明正正式册封太子那日,大皇子身死的消息传来,名家大学公孙先生,当堂指责同门师兄心狠手辣,拂袖而去。
荆皇登基初,便择了陪读上官谦为中书,拜大皇子之师白奕为一品军候。有他二人立在朝首,那些为大皇子喊冤的声音渐渐沉默。
当今皇帝在位这些年,外抗强敌内调民生,每一项举措都利民利国。
他们忠君,是为此乃明君,当忠。
可当年的大皇子提枪上阵,身先士卒,身上累累功勋实至名归。这样一个帝王之星,至死身上还背着大不敬的罪名。
朝中不乏上了年纪的老臣。时隔多年,这桩陈年旧事,仍旧是哽在他们心上的一根刺。
六部尚书带头具表上书,措词都大同小异,恳请圣上明旨将大皇子所犯大不敬公诸天下,以安民心。
荆明正将所有折子看了一遍,不置一词,也未批一语,只令中枢将奏本原封不动地发回去。群臣不明,纷纷携本,文则至上官府,武则到白家请教两位朝首。
上官谦不在家,长子上官伯乐接待,只有一句:“家父出门,不知何时归来。”
他虽是驸马,又有翰林院通行的特权,可到底未曾立足朝堂。又有荆和硕在一旁,小公主脾气出了名的刁钻,三言两语不耐烦,便要轰人。
而白奕拎着一柄长剑站在庭中,来者若能赢他一招半式,再开口说话。白家儿郎无一不是自小习武,他虽年逾古稀,可要赢他,这些朝中武将也还需要磨练。
一番折腾下来,群臣无功而返,郁闷不已。
上官谦倒是真出门了,他一早便赶去了枫城外的夕颜山,去看幼子秋拣梅。
夕颜山顶有一眼温泉,自然形成,太宗先帝曾赐名‘天眼’。这一处无主之地,也就贴上了皇家的标签。皇帝要嘉奖臣子又无可赏赐时,便赐天眼沐浴,彰显皇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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