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丁谧当即就摇头了,两手一摊,“且稚权是知晓的,我不宜出面与他接触。”就是他在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是看着夏侯和的。
好嘛。
已然当天子近臣不少年头的夏侯和,不由失声而笑,佯怒指摘丁谧道,“在六兄家中说话,彦靖兄还需要遮遮掩掩吗?觉得我出面最合适,径直说便是,何必如此!”
言罢,又转头对夏侯惠说道,“嗯,六兄,此事先由我来出面罢。傅兰石与荀粲荀奉倩时常坐辩玄理,我寻个空隙随兰石去荀府与之见见。若彼知进退,意在循序渐进与六兄亲善,我便安排他与六兄相见;若彼索求太甚,我便隐晦晓瑜六兄难处,让他打消奢望,定不会让他觉得是被六兄小觑了。”
先拖着
倒也是个法子。
就是不知道能拖多久。
以他预先留书信在陈泰守丧草庐处,大抵可见他心思急切。
如不出意外的话,吴应能查出石鉴乃受他指使,应是他故意走漏消息的罢。
唉,若是能拖到了明年的某个时候那就好了。
届时,不管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嗯好,义权看着办罢。”
夏侯惠略略思索,便颔首应允,随之又对丁谧嘱咐道,“有劳彦靖给吴应带句话。就说,过往之事,便过去了。且他所求我知晓,如有合适的时机,我也会努力促成的。但改谥号之事牵扯颇广,让他耐心等待,不可前来聒噪。”
“六兄放心。”
“好,我翌日便去知会吴温舒。”
丁谧与夏侯和应声,各自作别离去。
时光如白马过隙,不知觉中,已然是初秋七月。
也不知道是不是整个六月都没有下雨的干系,这才刚入秋,京师洛阳连续数日的午后,都要迎来了一场倾盆大雨,且是那种电闪雷鸣、乌云压城的景象。
对于务农殖谷的人而言,是不用担心地里的庄稼将旱死了;而对喜欢外出交游坐宴的人来说,则是终日被圈在家中好生郁郁。
夏侯惠不喜欢交游,但同样心情郁郁不欢。
因为自家七弟夏侯和还没有与傅嘏前去拜访荀府呢,他就与荀顗不期而遇了。
更令他寡欢的是,二人的相遇是在陈府吊唁之时。
初秋七月丁卯(四日),才升迁为三公没多久的司徒陈矫,薨。
陈骞去职治丧,中护军司马之职空缺,天子曹叡还会再甄选一人来给他当僚佐吗?
若是选了,其才也如陈骞那般吗?
夏侯惠觉得很难。
且他自己也没有人选可举荐给天子参详的。
唉,闹心啊~
他与陈骞的关系,仍旧停留在同僚的情分上呢!
也正因为心情郁郁的关系,对不期而遇的荀顗,他的表现很强势。
“昔日城外草堂一别,我与稚权已然近十年不曾坐谈矣,甚是思渴!今不期而遇,若稚权无他事,可否移步别地叙话?”
在吊唁结束后,夏侯惠走出陈府时,紧跟着走出来的荀顗如此发出了邀请。
对此,夏侯惠自是不会回绝的。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随口一句客套,二人结伴而行,寻了个偏僻人少的酒肆而入。
许久未见且彼此谈不上熟稔,荀顗在入座后,借着劝酒的话头,重提了早年在陈泰城外草堂那次相聚来活络气氛,尔后还不忘针对各人际遇好一阵感慨。
那时,是陈泰设宴为将外放地方的桓嘉饯行。
司马师、陈骞、和逌、荀顗,傅嘏为宾客;夏侯惠、夏侯和则是意外与会。
故而,夏侯惠也闻弦歌而知雅意,知道荀顗的感慨,其实是十分巧妙的在为此番坐宴的话题做铺垫。
看看这些人现今如何就知道了。
被浮华案禁锢仕途的司马师不必说,已然深居简出,不与人攀交了。
被外放地方为官的桓嘉,至今还没有转回京师洛阳当值;而身为夏侯尚女婿的和逌,出于顾及夏侯玄的感受,没有与夏侯惠亲善。
除了这三人外,傅嘏成为了夏侯惠的心腹,陈骞是夏侯惠的佐官,陈泰与夏侯惠交情匪浅,唯独他荀顗.与夏侯惠毫无瓜葛。
这不就是明摆着在说,他其实挺想和夏侯惠深入接触、志同道合的嘛~
“上月我前去长文公墓园,玄伯已然将书信转交予我了。”
是故,夏侯惠也没有过多客套,径直挑开了话题,“以景倩预留书信之举推算,吴温舒能打探到石鉴之举缘由,乃是景倩故意透露的吧?”
“那是自然!”
挥袖作笑颜,荀顗爽朗而道,“非我有意,以吴温舒之辈,安能知之!”
闻言,脸上笑容淡淡的夏侯惠没有作声,目光慢慢变得清冷。(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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