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能薅羊毛绝不会吃羊肉
羽村会社的附属研究所，号称日本第一，占地面积高达一万八千多平米，拥有三十四个实验室和研究中心，200多名教授、博士和高级研究人员，是羽村会社发展壮大的动力来源。
如此规模的研究所，自然不可能设在寸土寸金的东京市内。
小池谦一先给研究所通了个电话，然后驱车前往，日落西山的时候，上杉清志才看到羽村研究所的铭牌。
刚进研究所，两旁的服务人员便迎了过来，替他们脱掉防护服，除去身上的油渍。
小池谦一殷勤的为上杉清志送上毛巾，然后环顾四周，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野田来了没？”
“野田博士马上就到！”
上杉清志在墙上的员工栏找到了野田博政的照片。
那是个邋遢的男子，乱糟糟的头发勉强梳成中分，稀疏的胡须杂乱的分布在脸颊上，看起来很是憔悴，头却昂的高高的，带着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很快他就见到了真人，和照片的长相打扮一般无二，只是却佝偻着身体，满脸的讨好，看不出一丁点傲气。
“小池先生，欢迎您的到来！”
“太慢了，野田！你在忙些什么呢？！”
“非常抱歉，小池先生……”
“算了！”小池谦一不耐烦的打断了对方的辩解，侧着身子让出上杉清志，介绍道，“这位就是上杉清志先生！”
野田博政瞪着通红的双眼，从头到脚打量了上杉清志一遍，最后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上杉先生，你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进行参观，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上杉先生想参观多久，就参观多久，这是羽村阁下的意思！”小池谦一毫不客气的反驳道。
“可是……”
“而且，你们能帮助上杉先生什么？上杉先生是防护服与防护步行机的发明人，如果可以的话，羽村阁下倒是希望他能对你们提点一二！”
面对小池谦一的讥讽，野田博政脸色涨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深陷在眼窝的眼睛，直盯着上杉清志，仿佛要将他撕碎了吞咽进去。
“这个，言重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参观吧！”上杉清志打着哈哈，心里很是无奈。
这算什么事嘛！
自己什么时候和他结下仇来？再说了，明明训你的是小池谦一，瞪我干啥？！
换上实验服后，他们在野田博政的带领下，穿过一道又一道的门，最终来到挂着“人头气球部”标示的实验室。
进了门，上杉清志才发现，原来实验室是个环形房间。单向透视的玻璃墙作为内壁，包裹着一片圆形空旷场地，场地的上方是拱形的玻璃房顶。
房间内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器材，甚至角落里的工作台上还有一具尸体，干瘪的头部一半连在身体上，另一半散落在工作台上。
一名身着白色实验服的研究人员正掀开玻璃罩，小心翼翼的用镊子夹取散落在工作台上的碎片。
“啊，教授来了！”
野田博政没有理会纷纷站起的研究人员，而是大声吩咐道：“继续刚才的实验，这次用002号气球，清水！”
一名妆容与众不同的女子应声而起，按下按钮，打开玻璃墙的隐藏门，然后走出房间，来到空旷处。
她整了整衣裳，向着实验室的方向竖起大拇指。
野田博政随之按下另一个按钮，地面上无声无息开了个大洞，一只人头气球晃晃悠悠飘出来，面目与清水一般无二。
……
人体试验啊这是！
上杉清志正想劝止，却发现原本人头气球下面系着的钢索，居然变成了布条，上面还写着002三个数字。
被解放的人头气球刚脱离束缚，便发出一声尖啸，向着背对自己的正主扑去。
布条狂乱的挥舞着，一下接一下，落在清水的身上，只是清水看起来毫发无损，还对着实验室露出甜美的微笑。
野田博政脸上的笑容一闪即逝，继续说道：“如你们所见，钢索是它们唯一的伤害手段，只要将其去除，就不足为惧了。”
上杉清志鼓起掌来：“了不起，您是如何做到的呢？”
要知道，气球的移动速度超乎寻常的快，却又异常的脆弱，能在不伤害气球的同时捕捉到它，同时更换掉附带的钢索，难度可想而知。
“哪里是他做到的？！”小池谦一冷笑一声，插话道，“是这家伙自己缠绕在电线上，无法挣脱，才被我们抓住，目前也就两只而已。”
他又看向实验场地，露出了心痛的表情：“为了能进行研究，会社还不得不花高价将气球的主人聘请过来！”
原来是这样！
上杉清志恍然大悟，难怪这个名叫清水的女人看起来这么有风尘气息，至于另一个人，应该是坐在墙角的那个畏畏缩缩的老爷子吧。
野田博政眼里迸射出愤恨的火花，不过目标的却是上杉清志。
“我们正在深入研究，相信很快就有……”
小池谦一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辩解，又转头期待的望着上杉清志：“不知道阁下是否有什么好办法，能将钢索剥离开来？”
“目前还没，而且就算有，羽村先生真的想要吗？”
就好像药企更青睐控制疾病的药，而非治愈疾病的药一样，上杉清志可不信羽村英士会放弃割羊毛，而选择宰羊吃肉。
小池谦一扶了扶眼镜，笑着没有回话，而是指向玻璃墙：“请继续看下去，上杉先生，第二阶段的试验就要开始了！”
清水在外面呆了片刻后，便顺着狭隘的通道回到房间，将气球独自留在外面的场地上。
片刻过后，野田博政取来一辆半人高的筒形小车，在上面盖上黑布，然后遥控着它，从实验室另一侧的隐门缓缓驶出。
在小车出现的那一刻，上杉清志清楚的看到，人头气球露出纠结的表情，随即停止拍打清水消失的那侧玻璃墙，转身向着小车扑去。
……
这不对劲啊！
第12章 原谅我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
无论是现实，还是漫画中，人头气球的目标只有原主而已。
对于其他暴露的目标，即便将头送过去，它们也懒得挥动一下钢索。
可这次为什么会攻击遥控小车？
上杉清志突然灵光一闪。
“车里放了什么东西吗？”
野田博政看了一眼上杉清志，似乎有些惊讶，不过却没有回话，而是继续自己的实验。
当研究人员开启实验场地的灯光，取消玻璃墙的单向透视功能时，人头气球又第一时间转向了清水。
而当她再度消失后，人头气球依旧不停拍打着玻璃墙，而置小车于不顾。
野田博政这才转过头，挑衅的问向上杉清志：“你有什么看法，上杉先生？”
“遥控车的大小可以容下清水小姐，所以只要能够干扰人头气球的识别能力，完全可以让它将黑布下的东西认定为清水小姐。当然，两者不能同时出现，毕竟气球也有一定的逻辑和判别能力。”
上杉清志斟酌着说出自己的判断，又看向小池谦一：“所以，人头气球是如何识别原主的？而你们又是如何干扰它的呢？”
“这点无可奉……”
小池谦一用凌厉的眼神止住了野田博政，对上杉清志笑道，“请稍等片刻，实验还在继续。”
这一次，穹顶上缓缓张开一道布幔，遮蔽了上空，然后方才的实验再度重复了一遍。
人头气球仿佛没有吸取到任何教训，继续重复之前的动作，只是在玻璃墙的单向透视功能取消时，它却没有像之前那样，第一时间转过头来。
事实上，若不是清水敲了敲玻璃，正在和黑布斗智斗勇的人头气球，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存在。
“难道气球之间可以共享情报？”
野田博政受挫的表情告诉了上杉清志，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
“的确如此！”小池谦一恭敬的回道，“人头气球可以通过视觉、听觉、嗅觉感受到人的位置，并能互相共享信息，所以单纯的逃离毫无用处，除非从此以后再也不露面。”
他又从驶回的小车内取出一只敞口的曲颈玻璃瓶，晃了晃，发出液体碰溅的声响。
“这应该算是野田目前唯一的成果了，通过它可以误导气球，影响气球的判断。”
“真是了不起的发明啊！”上杉清志赞叹道。
这样的东西，可不是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就能搞出来的，科班出身的专家们，果然还是有水平的。
“那么上杉先生，请您指教，这项发明可以应用到哪个方面呢？”小池谦一不失时机的问道。
野田博政也投来了渴望的眼神。
合着之所以让他来，是想从他这要点子的？
上杉清志倒是无所谓，他低着头，认真思索了片刻。
“或许可以当做诱饵，捕捉气球？比如把小车换成电磁铁。”
他也正在打算，将自己与中森和子的气球抓住，圈禁起来，毕竟头上放个要命的东西，终究有些不爽。
“好主意啊！”
野田博政鼓起掌来，精神似乎也有所提振，他看向小池谦一，却没有从对方的脸上找到喜悦。
“小，小池先生？”
“这样做没有商业价值啊！”小池谦一叹了口气，脸上愁容满面，“防护服的生产线刚铺设完毕，正在创收的关键时期，推出这种服务，羽村先生绝对不会同意的！”
上杉清志却有不同看法：“可以不商业化运营——作为珍贵的礼物，赠送给政商届的朋友，如何？”
“可那些人都是知名人士，如果被发现了他们没有人头气球，民众也会闹起来的！”
“这倒是……”上杉清志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对了，你们可以鱼目混珠嘛，用尼龙制造假的人头气球，在里面放入无人机，让他们遥控着不就行了？”
小池谦一摸着下巴认真思索，脸上的笑容渐渐绽放开来。
“不愧是上杉先生，我会向羽村先生汇报的！”
“那就拜托了！”
野田博政长出一口气，笑容满面，其他人也显而易见的放松下来，整个实验室里都充满了快活的空气，毕竟再不出有价值的成果，他们都要面临被解雇的下场。
欢声笑语中却传来一个微微发颤的声音。
“好，好像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了，清水？！”
野田博政不耐烦的转过头来，顺着清水哆哆嗦嗦的手指看过去。
那是试验场地还没收回的人头气球。
不知道什么时候，气球停止了拍打，灰白死寂的眼睛紧紧贴在玻璃墙上，仿佛还在寻觅着原主的踪迹。
野田博政恍然大悟，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歉意的说道：“哦，对了，我们忘记回收了！松岛，佐佐木，你们……”
他正要发号施令，清水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指：“教授，快，快开门！”
“这怎么能行？”野田博政面露不豫，“按照流程，我们应该……”
他无法再说下去，因为人头气球开始挤压起玻璃墙，虽然无法打破障碍，可是因为反作用力，自身却发生了形变。
原本精致的脸蛋像是进了电饼铛的面团，一圈又一圈的晕开，高挺的鼻梁在压力下一点点摊平，最后与同样扩张的眼珠汇合在了一起。
“快开门！！”
上杉清志话刚出口，就听一声轻响，人头气球爆裂开来。
而房间内，清水惊恐的面容同样四分五裂，碎片向四周飞射而去，挂在实验室的各个角落，无头的尸身抽搐了一下，软倒在地。
“怎么会……”
野田博政摸了摸脸颊，然后茫然看着手中的红色碎片，刚才的那抹嫣红的嘴唇，此刻已经变成了皱巴巴的布条。
“怎么回事？”
“为什么气球会突然爆炸？”
“是不是你们没有严格执行流程？”
野田博政一时间有些恍惚，连小池谦一的连环质询都没回复，还是上杉清志接话道：“好像是气球自杀了！”
“自杀？气球？怎么可能？！”
无论小池谦一相不相信，上杉清志反正是信了，他刚才亲眼所见！
只是为什么呢？
为了自由？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用眼神扫视四周，所有人都是一脸茫然，除了那个被雇佣来的老爷子。
他在茫然之外，更多的是惊恐。
“老爷子，你……”
上杉清志刚开口询问，又闭上了嘴巴，因为这位老者的头，同样碎裂开来。
第13章 痘破苍穹
发生这样的事，实验室内一片混乱。参观只能被迫结束。
自己的地盘上死了两个人，对羽村会社来说，也不能算是件小事，小池谦一忙的焦头烂额，还好没忘记安排专人送上杉清志回家。
坐在返程的轿车上，上杉清志闭上眼睛，刚才发生的事仿佛还历历在目。
人头气球居然也会自杀？！
可自杀的原因呢？
自不量力，试图用尼龙制的头颅和钢化玻璃硬碰硬？
当然不可能！
先不说人头气球从未试图硬冲进建筑物中去，如果它们的智商低到这种地步，反倒早就可以将人类灭绝，毕竟城市中能划破气球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因为日复一日的实验，不甘受辱愤而自尽？
可能性倒也不大。
毕竟现在街头巷尾穿着防护服和步行机的人们，都做着类似的事情，人头气球一次又一次的无功而返，可从来就没有想不开过。
难道是……
上杉清志抬手看了看手表，时针已经指到了“1”，算算时间，人头气球自爆的时间应该就是今天的0点。
这就对了！
“吱嘎~”
巨大的惯性和刺耳的刹车声将上杉清志从神游中拉出，他抬起头，看着司机气冲冲的从车上跳下来，大声怒吼着。
“无耻的混蛋，没看到吗？这是羽村会社的车！”
道路两侧的路灯昏黄暗淡，只能依稀照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正趴在路中间，挡住他们的去路，司机的怒吼声也没有让这个身影移动半分。
“该不会是喝醉了，或者生病了吧？”
上杉清志摸了摸兜，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打个电话给医院或者警察吧，司机先生。”
“不是这样的，上杉阁下！”司机的怒火愈发高涨，“我看的清清楚楚，他刚才还在路边小步走着，然后自己扑到路中央的！”
难道是碰瓷？
上杉清志钦佩之情油然而生。
这可真的算是拿命换钱了，防护服只能在人站立的时候生效，躺在地上露出了空隙，可就挡不住后入的人头气球了。
司机骂骂咧咧，声音越来越高亢，可是对方却恍若未闻，最后恼羞成怒的他干脆一脚踹了过去。
刚下过一场小雨，加上从行人防护服滴落的润滑油，地面变得异常湿滑。被踹了一脚后，趴在地上的人沿着道路滑行了三五米，直到撞在路灯杆上，方才停下来。
上杉清志这才发现，这个人并没有穿防护服，身上只有一件湿漉漉的学校制服，在路灯下泛着油光。
不可能啊？
即便是在身上淋满了油，也不能阻止人头气球的攻击，毕竟人体凸凹不平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哪一处都可以下手。
不信邪的人，早就被挂在了天空示众。
可事实就是事实，这个人的确安然无恙，撞击仿佛叫醒了他，此时正双手撑着地面，晃着脑袋爬起身。
上杉清志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穿好防护服，打开车门。
无视正在向自己扑来的人头气球，他抬头望天，属于司机的那只正在不甘心的盘旋，准备发动下一次进攻，除此之外，夜幕下的天空再无他物。
……不会吧？
上杉清志心中一惊，突然听到司机发出一声尖叫，跌跌撞撞的后退回来，差点栽倒在地，被一旁虎视眈眈的气球抓住破绽。
“你怎么了？”
“他，他，他脸上有粉刺！很多的粉刺！”司机紧紧抓着车门，惊惶的叫道。
上杉清志放下心来，不爽的看了一眼大惊小怪的司机。
粉刺而已，就算长了痔疮，也没必要这样吧！
趴在地上的人终于站了起来，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脸上，上杉清志也差点叫出了声。
那是一张如同蜂巢一样的脸，又好像是货箱里塞进去的气泡纸，密密麻麻的粉刺占据了脸上绝大多数的空间，只留下嘴巴、鼻子和眼睛的空隙。
更为恐怖的是，不时会有已经饱满成熟的痘迸发开来，流出乳白色的痘浆，混着油水，在脸上耕出道道沟壑。
这已经算是异形了吧！
上杉清志甚至可以理解，为啥对方没有人头气球。
只是如此惊悚的景象，却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既视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仿佛觉察到投来的目光，灯光下的粉刺男用衣袖遮住了脸，正要转身离去，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路边的水坑中。
说是水坑，不过上面厚厚的一层全是泛着彩光的油脂，他挣扎着坐起身，头却不由自主地垂下去，越来越低，最后嘴巴紧紧贴在了油面上，发出“咕咚咕咚”的吞咽声。
“太恶心了，你这个家伙！”
一旁的司机壮了壮胆，捡起一块石头，正要再度上前，却又在他的面前停下了脚步，打量了片刻后，悻悻然的返回，对着上杉清志连连鞠躬。
“很抱歉，上杉阁下，耽误您的行程了，我们这就动身！”
没有了阻碍，轿车继续平稳的向前行驶，怪人很快消失在视野中，可是上杉清志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
他想起了自己既视感的由来。
只是，那个人不该出现在东京！更不应该出现在人头气球的世界里啊！
“……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个人是谁？”他忍不住问道。
搞不清这个问题，他以后就没办法安心。
“这个……我不知道，上杉阁下。”
透过后视镜，上杉清志注意到司机偷偷看了自己一眼，面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只是阁下，恕我冒昧，难道您没见过他吗？这样的人应该很惹眼吧？”
“……我应该认识他吗？”上杉清志不敢确认。
“毕竟他的身上穿着八光学园的制服嘛！”
上杉清志回忆了半天，才想起八光学园就是自己所在的学校。
学校里有这么一号人物，的确应该众所周知，这么说来，回去后问问中森和子就可以了。
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水，上杉清志闭上眼睛，在心中默默的祈祷。
希望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否则就太难顶了啊！
第14章 普通的日本高中生而已
上杉清志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两点多钟。
他本以为中森和子早已睡下，没想到进来后才发现女孩坐在沙发上，一直强撑着没睡，只是头不住的往下点，像是只啄食的小母鸡。
听到开门的动静后，小母鸡顿时放下地上的食物，欢快地迎上前，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柔声柔气的少女声音顿时驱散了上杉清志心中的寒意。
不过他斟酌了一下，还是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粉刺男？”
听完上杉清志的描述后，中森和子双手撑着下巴，仔细思索了片刻，摇头道：“没有印象耶，我在八光学园应该是没见过。”
上杉清志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又继续追问：“你再想想看，这个男生应该有个外号，叫活火山，意思就是脸上的粉刺像活火山一样，不停的往外喷发脓水……”
“别说了！”中森和子慌忙捂住耳朵，“本来还挺困的，听你这么一说，晚上都要做噩梦了！啊呜~”
她打了个哈欠，眼神又变得迷离起来。
“我先去休息了，开学后再去找老师问问吧，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开学了……”
哈欠传染给了上杉清志，他也同样疲惫不堪，眼皮耷拉着抬不起来，干脆扯过一条毯子，直接倒在沙发上。
算了，还是等开学再说吧，反正应该也快了。
……
上杉清志是被屋外巨大的喧哗声吵醒的。
声音从窗外传来，仿佛是无数人的狂喊高呼，交织在一起，听不清内容，又或者根本没有什么内容，只是随性而发，用来抒发呼喊者的心情。
他可以感受到，这种名为喜悦的心情。
上杉清志坐起身，拉开窗帘，久违的阳光顿时照进房间，把整个房间染成了金色。迟疑了半响，他抬起头，眯着眼望向天空。
“怎么了？”中森和子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走了过来。
“没什么，只是人头气球少了一些而已。”上杉清志笑着说道。
人头气球虽然依旧密密麻麻，却再也无法铺天遮日，阳光顺着空隙照向大地，也让人们看到了一丝的希望。
所有人都在默默祈祷，祈祷着这场灾难早日结束。
当然，羽村英士除外。
第三次应邀去羽村大厦，上杉清志的身边多了五名保镖，一个个西装革履，表情严峻，十足的精英范。
在他们的前呼后拥下，上杉清志一身正装，昂然走进会议室，而羽村英士看到这一切，心情更加糟糕了。
这花的可都是从他那里薅来的钱啊！
“哈？什么？我怎么可能知道？”
双方落座后，面对羽村英士的询问，上杉清志一脸的茫然。
“人头气球为什么会减少，究竟会减少到什么地步，这个问题你应该找专业人士，我？我只是一个鼓捣小发明、小创造的普通日本高中生而已！”
普通高中生能在短短半个月内，赚到五千亿的身家？
羽村英士怒火中烧。
防护服的相关产业可占用了羽村会社相当多的资源，销售链、产业链刚刚铺好，利益输送也已经完成，正要坐等着收钱，却突然迎来这个噩耗。
如果人头气球真的像现在这样，一天比一天少，直至消失，那损失可是无法估量。
没准就要抛出一个社长，来安抚董事会的情绪。
更别提他自己花了大价钱购买的防护步行机专利，现在只能偷偷藏起来，提都不敢提授权给其他人使用的事。
想到这个，羽村英士再也顾不得什么体面，猛地一拍桌子，眼中闪着噬人的光芒：“真的不明白？我完全有理由怀疑，一个能在人头气球袭击来临之前，就做好万全准备的人，和这群恶魔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那就把我抓起来吧。”上杉清志双手并在一起，懒洋洋的伸出去。
羽村英士身子前倾，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
这种他自己都不信的猜想，自然无法定罪，尤其对方还是有着一定身份地位的人士。
见局面有些难以收拾，站在他身后的小池谦一连忙上前打圆场：“社长他也只是一时情急，还请阁下见谅。”
“理解，理解。”上杉清志收回手，笑着说道，“其实羽村社长真的误解我了，当然，这主要还是因为社长没有查阅过警署的资料。”
“警署？”
“在人头气球袭击前，我就已经报过警，说是见到藤野辉美的头颅飘在天上，只是没人相信而已。”
既然早就发现了人头气球，那么提前进行准备也就说得通了。
上杉清志自然不会给自己留下这么显著的疑点。
小池谦一征询的看了羽村英士一眼，又陪着笑说道：“原来如此……上杉阁下，您是人头气球方面的专家，能否为我们提供一点个人的意见？”
“人头气球的未来吗？应该会在三天内全部消失吧！”
“为什么呢？”
“电视里说的。”上杉清志指了指显示屏，上面的主持人正指着一张日本地图，情绪激昂的播放着新闻，“过去的四天，人头气球已经减少了百分之六十，那剩下的百分之四十自然只需要三天。”
羽村英士面色颓然，从上衣口袋中掏出药丸，哆哆嗦嗦塞到嘴里。
这该死的人头气球，为什么就不能再晚一点离开，哪怕一个月也好啊？！
“好了，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上杉清志从座位上站起身，对着两人敷衍的弯了弯腰，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又转过头来：“对了，防护步行机的专利，你们还有意再转让给我吗？”
羽村英士精神一振。
“可以吗？”
“当然！”上杉清志眼中流露出缅怀之情，“那毕竟是我的发明，具有很特别的意义，我愿意出……嗯，十亿的高价，重新购回！”
羽村英士瞪圆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十亿？可我昨天收购的时候，是五千亿！”
“现在是我收购的时候。”
上杉清志回头一笑，轻轻合上了门。
“愿意的话，可以随时和我联系。”
第15章 完美的员工典范
上杉清志说的没错。
为了吊死人类而大举袭来的人头气球，在肆虐了三周以后，数量居然开始逐渐减少，又过了一周，已经基本全部消失。
为数不多的残存气球，也是因为被电线或者其他物品勾住，而脱不开身。
迎接它们的命运，就是被警察和自卫队射爆，或者自爆。
从北海道到鹿儿岛，到处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氛，人们脱下防护服，走出家门，欢庆长达一个月的噩梦就此结束。
东京自然也不例外。
整个都市已化身为大型表演舞台，三味线和电子乐交汇在一起，阿波舞和街舞同台竞艺，不论男女老少，公务员还是黑帮成员，纷纷疯狂歌舞起来。
街头巷尾挂满了红色灯笼，穿着浴衣带着摇扇的男男女女穿梭其中，倾诉着久别重逢的思念之情。
喜气洋洋的人群中，只有一个人头发凌乱，低垂着脑袋，抱着包裹蹒跚前行，显得异常颓唐。
被中森和子拉着四处闲逛的上杉清志，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
羽村实验室人头气球部的负责人，前东京大学教授，野田博政。
疲惫不堪的他不禁精神一振，快步走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嗨，好久不见了，野田博士！”
野田博政迟钝的转过身，看清对方的相貌后，面色陡然变得狰狞，不过很快又回归颓然，叹了口气，就要离开。
不过上杉清志怎么可能放他走，就算今天没有碰面，他也打算过几天登门拜访的。
“我们真是有缘啊，方便的话，不如一起坐坐吧。”
“不方便！”
“好，就这家店了，如何！”
冷冰冰的拒绝无效，上杉清志硬拖着对方走进路边一家咖啡馆。
吹着凉爽的空调，浓浓的热咖啡入肚以后，野田博政终于多了几分活气。
“我被解雇了。”不用发问，趴在桌子上的他就主动解释起来，“不光是我，还有我的那些学生，被我说服，从学校来羽村会社的学生们，都被解雇了！”
眼泪混着鼻涕，在脸上肆意流淌，此时的野田博政哪里一点高级知识分子的形象，看起来只是一个遇到伤心事的落拓大叔而已。
中森和子从包里翻出一张纸巾，递了过去。
他接过来，道声谢，继续哽咽着说道：“他们都是好孩子，本来有着光明的未来，却都被我毁了啊！”
“准确的说，是被羽村会社毁了。”上杉清志在一旁煽风点火。
以他对羽村英士的了解，早就猜到这个结局，没能创造价值的员工，就是企业的累赘，累赘自然就要被无情地抛弃。只是他没想到，速度是超乎想象的快。
“更多的是你的责任！”野田博政却昂起头，恶狠狠地盯着他，“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发明，让羽村会社资金周转出现困难，它们也没必要裁撤人员！”
喂，这就过分了！
上杉清志清了清嗓子，正要为自己辩护，野田博政却无力的摆了摆手，继续趴了下去。
“不过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归根结底，全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他旁若无人的开始嚎啕大哭起来，连店内弹奏的钢琴声都压住了，顿时成为顾客们关注的焦点。
上杉清志挥舞着钞票，打发走闻声而来的店主，然后和中森和子在一旁若无其事的吃着零食喝着咖啡，等待野田博政平静下来，方才开口问道：“野田博士，不知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今后？哈，像我这样的人，还有今后吗？”
“当然，我正在筹备自己的公司，现在正缺人手，如果你愿意的话，随时可以过来，带上你的学生们！”上杉清志慷慨的伸出橄榄枝。
“真，真的吗，当然，您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我是说，哈哈……”
看着野田博政情绪激动到语无伦次，甚至双膝并拢，跪在地上，当众表演土下座，中森和子心有不安，悄悄拉了拉上杉清志的衣袖。
“雇用这样的人，没问题吗？”
“放心吧，和子。”上杉清志顺势拍了拍她的手。
这种不敢反抗压迫自己的强权，却自怨自艾，甚至迁怒于他人的人，做朋友是不太合适，不过雇来当员工，却是再好不过了。
更别提他手里还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
羽村英士最近的日子可不太好过。
时间进入十月，人头气球已经离开了一个星期，而防护服的销售也已接近停滞。
起初他还试图通过各种手段，渲染气球再度归来的可能，不过很快就收到来自政府的警告。
“请不要无谓的增加民众的恐慌！”前来传话的官员毫不客气地训斥道。
羽村英士还试图辩解：“可是，不能否认这种可能啊？”
“一切皆有可能，明天地球就会被怪兽吞掉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还请阁下不要让我们为难！”
由羽村英士一手推进的防护服产业就此偃旗息鼓，原本牢不可破的地位也受到了挑战。
就在昨天的董事会上，一名独立董事居然公然跳出来，提议罢免他的社长之职。
虽然因为羽村家长久积累的声望和盘根错节的关系网，罢免的提议没有获得通过，可也足以说明，他的地位有所动摇。
更让羽村英士心痛的，还是自己损失的那五千亿円。
他现在甚至连每月七千万的仆人薪水都快拿不出！
都怪那个小子！
愤恨之余，羽村英士的眼神不由自主又飘向窗户，可是无论如何寻觅，都找不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些可爱的家伙。
人头气球不在的第七天，想它。
“社长，都办妥了！”
小池谦一走进办公室，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沓文件，双手捧着送给羽村英士。
“上杉清志承诺，会在三天内，将十亿円汇入您的个人账户。另外，他还表示，请您尽快腾出现在居住的那套别墅，归还给他，他急着要……”
“这是我的房子！”
羽村英士飞起一巴掌，落在小池谦一的脸上，面容因为愤怒而变得异常扭曲。
第16章 人民资本家
“上杉清志这个家伙，现在应该坐着我的车，花着我的钱，在我的房子里逍遥快活了吧？”
羽村英士咆哮着将办公桌上的物件一一扫落在地，心脏就好像被烈焰灼烧一般，刻骨铭心的痛。
“……并非如此，社长。”小池谦一捂着红肿的脸颊，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了勇气，“据我所知，他已经将大部分的房产和车辆抛售出去，还成立了一家公司。”
羽村英士眯起了眼睛：“公司？什么公司？消息准确吗？”
“是法务局的门山先生传来的消息，我也已经核实过了，新公司的主要业务是宅急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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