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比黑虫轰鸣还要冷硬尖锐的声音蓦地响起,呼啸着穿过夜色疾风,击落了一片黑虫。在黑虫之外昂然站立着一个挺拔的身影,灰色的西装,鼻梁上架着眼镜,分明文雅儒秀的装扮,却因他手中握着的一双黑色乌木双刺而显得杀气震天。
“快走!”他看了一眼华民初,冷冷地呵斥道。
华民初抽出卷轴,如此才敢迈开大步往外跑去。
“一方?你敢伤我的虫子!”黑衣人勃然大怒,张开双臂,驭使黑虫飞向一方。
金绣娘从另一团黑虫中脱身,双腕用力甩动,一条金丝锦线飞缠上黑衣人的手腕。
“你这易阳师敢在我清吟别院抢东西!”金绣娘贝齿紧咬,美眸中寒光闪动,“听着,现在带着你的虫子离开这里,我饶了你。”
“呵,你能把我怎么样!这绘卷,我要定了!”黑衣人甩开金丝锦线,拔腿冲向华民初。
那些黑虫紧随着她的身影,像一团暗沉的乌云对着华民初穷追不舍。
“喂,你这丫头,易阳师强行驭使这么多阴极虫,会被反噬,你不要命了吗?”金绣娘追过来,又用金线缠住了黑衣人的腰,把她往后甩。
黑衣人的身影在半空中飞转两圈,长长的黑袍随着风掀起,露出雪白纤细的双腿,在脚踝处蜇伏着一只震动着翅膀的阴极虫。
“你是……”金绣娘收了金线,盯着她的脚踝处看,“谁的弟子?”
“无可奉告!还有,只有本事不精的人才怕被反噬,我不怕。”黑衣人骄傲地笑了笑,又朝华民初追了过去。
“站住。”一方手执乌木刺,哗地一下踢过一张椅子,砸向黑衣人。
黑衣人飞身躲过,扭头看向一方,乌幽幽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讽笑之意,“你堂堂黑纱之主,居然要听一个商女的指挥,要脸吗?”
一方挡到黑衣人面前,冷颜以对:“持卷人之外,任何人不得抢夺绘卷,违者死。我守的是绘卷和持卷人,你不要胡搅蛮缠。”
“你才是胡搅蛮缠,闪开,这绘卷我志在必得。”黑衣人飞身掠起,往前飞奔。
“小丫头真是蛮不讲理,等我捉到你看我怎么收拾你。”金绣娘耐心用尽,开始步步紧逼,招招致命。
一方和金绣娘二人同时进攻,让黑衣人渐落了下风。她勉强支撑了百八十招,晃了一招虚的,往墙边冲去。
“有人抢绘卷了。”她高呼着,像只敏捷的猴儿,攀过了高墙。
金绣娘楞了一下,突然看到了花谷正往门外奔去。
“不好……”她掉头往门外一路疾奔,果然看到花谷拦下了华民初,正在抢夺他手中的绘卷。
华民初深知此物重要,压根不肯撒手。
“你们住手,这是一位老先生让我代为保管的。”他抱着卷轴,艰难地在两个女子中左突右闪。
“给我!”花谷伸手夺卷。
金绣娘足尖踢至,把花谷的手踢开,“花谷你干什么!”
“姐姐又要干什么?”
“卷轴在我清吟别馆出现,当然就属于我。”
“姐姐说笑了,这东西谁得到算谁的。”
“笑话,卷失则散,卷出则聚,按传承年岁,眼下轮到我商女执掌持卷人之位了。你不要凑热闹。”
“哈,那也还有三日才到八行会的仪式。姐姐不如再等几日。”
“由我暂为代管,又有何妨。”
二人你来我往又缠斗了片刻,直到一方追来,华民初已经钻进小巷子跑了。
“糟了,易阳师……”金绣娘俏脸变色,拔腿就往前追去。
在巷子尽头,华民初抱着卷轴狂奔,眼看就要跑出小巷 ,黑色飞虫轰地一声从高墙内涌了出来,扑头盖脑地冲向华民初。而黑衣人就在这时候灵活地从高墙上一跃而下,准准地跳到了华民初的面前,一把抓住了卷轴,飞起一脚,直踹华民初的下巴。
“小丫头不要咄咄逼人。”一方挥着木刺挡开黑衣人的踢来的脚尖,把华民初推向巷子外。
“你少管闲事。”黑衣人对一言怒目以视,绕开他又想继续追过去。
就在此时,高墙上垫的瓦片被黑虫震得松动不堪,一片一片地往巷子里跌落。没一会儿,伸出高墙的屋檐和檐上的兽头也歪歪地往下摔来。
“这些阴极虫真厉害。”金绣娘和花谷追至巷子中,被纷纷落下的瓦片挡住了去路,只能往后退。
黑衣人扭头看了看二人,乌瞳里嘲讽的光连连闪动,“我说了,没本事的人就靠边站,这绘卷是我的!”
“想得美!”花谷飞起一脚,将一片落到面前的瓦片踢起来,又急又猛地砸向黑衣人的后脑勺。
而金绣娘也出手了,锋利的锦绣金线像凌厉灵活的金蛇飞向黑衣人,缠上她的脚踝,把她拖得往地上栽去。
黑衣人手起手落,袖中滑出的短刀削断了金线,她头也不回地奔去了小巷子, 拦住了华民初,挥起拳头砸向华民初的脑袋。
就在她的拳头砸中华民初时,华民初也抱住了她,一个飞快地转身:“小心……”
他的脸被黑衣人砸得凹陷进去,眉眼都变了形。而花谷踢来的瓦片正好打中他的后颈,他闷哼了一声,一头砸到地上。
黑衣人不曾想过华民初会为她挡住这片飞瓦,在楞时之时,花谷踢来的第二片瓦击中了她的腹部,痛得她连退数步,急急地弯下腰。驭召阴极虫的虫巢之印就在她的腹上,阴极虫受到震动,纷纷退到她身边。她忍痛往前冲了几步,弯腰去拿华民初身上的卷轴。
“得罪了!”一方的低斥声骤然炸响。
黑衣人往前看了一眼,只见一方持着木刺已经刺来,于是奋起抓住了木刺锋利的刃上,瞬间鲜血淋漓。
“还不退开。”一方眉头紧锁,怒声呵斥,“有我在此,你别想拿走绘卷。”
黑衣人松开五指,念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咒语,那些阴极虫就像被风卷走的乌云,往四周散去,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着瞧 。”黑衣人转过身,跌跌撞撞地往前跑。一直藏于她脚踝处的阴极虫悄然飞出,贴着墙根沿着暗影飞到了华民初身边,钻进他的裤管中。
“喂……你们……”花谷冲到了华民初面前,刚刚面露喜色,几名黑纱门徒悄无声息地围了过来,以沉默逼退了花谷。
“知道了,我只是看看他。”花谷只能退到一边,不满地看着一方:“再说了,你这么卖命干什么?”
“我们黑纱一门只管守护选定的持卷人,职责所在。”一方拿出手帕,仔细地擦掉乌木刺上的血渍,推了推眼镜,看向花谷。
哼……花谷冷哼一声,扭头看向站在巷子深处的金绣娘。
就像她一样,金绣娘同样不想和黑纱一门的人起冲突,她静静地朝这几人看了会儿,抬手拢了拢在打斗中散落下来的秀发,转过身,摇摆着腰肢,款款走向清吟别馆的大门。这步子就像她征选入幕之宾时走路的仪态一样,风情万种,步步生莲。
“就这么走了?那他怎么办?”花谷见金绣娘无意帮她,于是弯腰弹了一下华民初的脑门。
华民初被疼醒,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慌乱地叫了一声:姐,快走!
花谷抱着膝蹲在一边朝他笑,“喂,哪个是你姐?”
华民初拧拧眉,看清了眼前的人并非钟瑶。好像自打斗开始,这些人闯进清吟别馆后,他就没见着钟瑶。
不好,她有没有受伤?
华民初来不及过问花谷和一方为何要抢这绘卷,跳起来一路往回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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